“姜二姑娘先稍等片刻,小的先進去通傳。”
姜照離颔首:“有勞了。”
通傳期間,姜照離站在原處打量周遭,這的人極少,隻有零星的幾人在沿路吆喝叫賣。
收回視線的一瞬,蓦地瞧見牆角處藏着的一抹白色,她心中一沉。
莫名想起方才在二層看到的男人,那神情像是早知她會經過此處,故作站在那等她。
剛剛那抹白色,是那人跟了上來嗎,他是誰,還是說他便是溫家派來殺她的。
正想的出神,守衛匆匆趕回,拱手道:“宋提司說,隻姜二姑娘一人進。”
姜照離點頭:“好。”
她在提刑司會更安全,除非溫家想自投羅網,不然不會在提刑司動手。
守衛領着她入門,率先入目的是院落、接着是正廳、再是客廳,兩側皆配有廂房。
整體看來,房屋落有緻,嚴謹有序,有股壓抑沉悶感。
時不時有青色圓領衫的吏員抱着卷宗徐徐路過,以及身材高大面容嚴峻的巡卒通過。
“姑娘請随我去堂屋等候,宋提司正在審犯人,待會便來。”
姜照離點頭,一路跟着他穿梭,轉眼便到了堂屋,堂内擺設簡單,八張椅子各擺兩側,每側四個,沒張中間各擺放一張方形桌,用來放杯盞。
首座擺了一張漆黑雕刻的镂空黑椅,威猛霸氣。
守衛将她帶到堂屋便匆匆離去。
姜照離環顧四周,這…好像議事的地方,首領坐上方,下屬坐兩邊。
中間有人送茶水進來。
半柱香後,一身朱紅官服、頭戴直腳幞頭的宋提司堪堪趕來,他約二十出頭的年歲,面容俊朗,眼神淩厲,走起路來铿锵有力,雷厲風行。
姜照離起身,朝他拱手作揖:“參見宋提司。”
宋提司擺擺手,随即坐到主位上,端起下屬備好的茶水,輕撚杯蓋,卻不喝,他眯了眯眼,犀利的視線落到她身上。
“聽下屬說姜二娘子來尋本提司,所為何事?”
自他上位三年,尋他的人陸續不斷,大到有官職,小到貧民百姓,商人更是多,皆是一個目的,不是送禮巴結便是為親人求情或是收買他翻轉案情,次數多了,他對付這些個事向來得心應手。
姜照離不卑不亢道:“我來是想請宋提司重審十年之案。”
宋提司一怔,似沒想到她如此直白,連鋪墊的話都沒有,以往旁人都是先是與他扯話,之後再委婉開口,他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今日來的人突然心直口快,他倒有些不适應了。
他将杯盞放至一旁,冷靜思考:“十年前的舊案少說也有上千條,至今都未處理完,不知姜二姑娘說的是哪一件?”
舊案重提,費時費力,查起來更是困難,這案子大抵是接不了。
姜照離一字一頓道:“十年前,在城外十裡莫名慘死且數萬銀兩被盜的姜家一案。”
提行司皺眉,頭也不擡地說:“重審舊案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姜二姑娘難道不知?”
姜照離搖頭:“不用,我已手握證據,今日來隻是勞請宋提司抓個人,我隻想看她們繩之以法,至于如何處置就按我朝律法便可,民女深知宋提司是高潔之人,絕不過多幹涉。”
語罷,她将袖中一疊紙狀遞上,宋提司使了個眼色,身旁候着的吏員立即上前去接。
宋提司大緻看了眼,眉頭緊鎖:“人證可還在。”
姜照離點頭:“就在姜府,我讓人看着。”
宋提司将紙狀遞給吏員,緩緩道:“人證我會派人去接,有了證據,便好辦多了。”
“姜二娘子,此事還需幾日,我們提刑司做事向來講究公正,不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詞,你提供的證據還需要本提司去調查證實。”
姜照離點頭:“理解。”
畢竟他們也要走流程,不能貿然下決定,來之前她便已經猜測到。
宋提司内心舒展:“不過你放心,這些嫌疑人本提司會專門找人看控起來,絕對不會叫他們在調查期間逃跑,等我司确認過後,再做下一步舉動。”
姜照離:“如此,那便多謝宋提司。”
宋提司:“宋二姑娘嚴重了,這本就是我司分内之事,本提司還要感謝你提供的證據。”
他還未曾上任時,前提司曾是個貪污受賄的,錯假冤案數不盡數,擠壓了許多案子未處理,導緻民憤日益高漲。
直到三年前,羅城主聽聞此事,一封飛鴿傳書至京都聖上面前,直接罷了前提司的官職。
他上任時曾試過重審舊案,但間隔時間太久,不便收集證據又加之旁事衆多,便擱置了。
姜照離從提刑司出來隻用了半柱香。
回一半時,倏被一人攔下,那人立于在馬車之間,眼神透過駕車的侍衛看向廂内。
侍衛拉緊缰繩,冷眼看他:“車下何人,為何攔轎?”聞言,車後頭跟着的侍衛聽到聲響,快速走至前方,警惕凝着男人。
那人背負而立:“在下尋姜二姑娘談些事。”
清冷的聲音從轎内徐徐傳出:“我與公子并不相識,沒什麼好談的,不必理會,直接走。”
此人已觀察她已久,從她來時便在此等候,如今已過半個多時辰,他還等着,可見是有什麼目的。
馬車繞到一旁,從他旁邊經過,他冷笑一聲,開了口:“姜二姑娘,在下要談的是關乎回府姑爺殷肅,你可知殷肅的真正來曆啊?”
“還是他跟你說他來自雲城?”
姜照離淡淡開口,擱着簾與他交談:“你是殷肅的家鄉人?我這不攀親戚。”
若行持着淡笑:“在下閩國人,不是雲城人。”
不是雲城人,那為何認得殷肅。
閩國?她抓住了關鍵字眼,蓦地想起她剛與殷肅成親那日,他隻淺嘗小口便吃出了是出自閩國一帶,她當時便有所懷疑,事後曾讓奶娘去查,可查出來的結果是他的确是雲城人。
而眼前之人她并不熟悉,亦不認得,她為何要因陌生人的幾句挑撥而無故猜測殷肅的身份。
何況,殷肅與她說過,他有個閩國好友,他熟悉閩國之事再正常不過。
即便他與殷肅絕無可能,可他現在到底是姜府的姑爺,為了姜府,也為了她自己的顔面,她也會維護他。
“我不感興趣。”
“走吧。”
若行再次開口,語氣及其惡劣且嚣張:“即便姜二姑娘不在意殷肅,難道也不在乎姜家上下老小?”
春桃瞪了瞪眼,剛要掀簾怒罵眼前之人,姜照離摁住了她欲起的身子,朝她搖頭。
她攥緊巾帕,沉着冷靜道:“你想做什麼?”
她掀開簾布,一雙沉靜的雙眸直直的看向他,眼底帶着少許溫怒。
姜照離:“再不讓開,我便報官了。”
僵持之下,一喝聲傳來。
是宋時晏,他手上拎着東西,猛地朝若行踢來,若行神色一凜,身子一偏,躲開了去,他嗤笑一聲,似不想與他糾纏,隻幾下便掙脫逃了。
姜照離一怔,此人看起來武功高強,絕不是個簡單人。
宋時晏朝罵人背景罵了幾句,似沒過瘾,又朝着駕車的侍衛不虞開口:“你們幾個是死的嗎,他既敢攔車,直接撞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