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元趕回鄒記醫館時,兩人已大打出手,地上一片狼藉,桌子椅子飛的到處都是,地上有大量血迹。
鄒元一驚,推門而入,殷肅立在堂内,手上拿着把短刃,若懷捂住胸口躺在地上,憤恨得盯着他,斷斷續續開口:“你…你真是…好的很。”
鄒元看了眼殷肅,見他身上無傷,這才松了口氣。
若懷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愣着做什麼,還不快給我止血。”
鄒元邊上藥邊數落他:“你跟他置什麼氣,阿肅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況且,這次是你逾矩了。”将他惹毛了,真殺了他也說不定,看他胸口的傷,便知道殷肅下了死手。
若行忍着痛:“我還不是為了他好,他倒好,一點也不領情,一進來便要殺我。”
殷肅将短刃扔到他腳邊,淨了淨手,走前冷冷道:“你若再去找她,我不介意送你下去見栗行之。”
若行被他氣的猛咳兩聲,結果扯到傷口,痛的五官都皺在一起,臉上布滿冷汗,緩過來後,他死死盯着門口離去的身影,徹底暈死過去。
鄒元搖頭歎氣。
早昏過去不就完了,非要起口舌之争。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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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肅周而複始地去聞鳴翠苑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又折回逢春堂。
聽下人說姜照離很早便回了府中,隻是臉色不好,一直呆在裡屋沒有出來,就連洪嬷嬷與春桃都沒讓進去。
殷肅第再次走到聞鳴翠苑門前時,發現春桃早已候着,瞧見他折回,喚道:“姑爺,姑娘有請。”
殷肅抿抿唇,遲疑片刻,大步進去。
門被推開,隻見她端坐于八仙桌旁,垂着眉,看不太清面上的情緒,她手中握着杯盞,聽到門聲,頭也不擡,語氣淡淡:“來了,坐。”
殷肅緘默坐下。
半響,姜照離才擡眸看他,語氣平淡:“殷肅。”
她頓了頓,一雙沉靜的眸子望向他:“你來姜家,不是本意吧。”
殷肅眼睫微顫,手指一抖,沉默不語,算是默認。
她的聲音又柔又平靜,說出的話卻冷的像冬日裡結塊的冰猛地砸在心頭:“你來姜府是有什麼目的?你想得到什麼?”
既然那日管事刺殺之事是殷肅隻手策劃,由此可見,他的目的便是為了取得她信任,可取得信任之後呢,他要做什麼?
殷肅心中一緊,皺緊了眉心,他蠕動着嘴唇:“你隻要相信我,我不會害姜家。”
姜照離與他對峙,眼神泛着冷意與疏離,那是他從未在她眼中看到過的冷:“你讓我怎麼信你?”
“信你故意接近我,把姜家所有人都耍的團團轉,還是信你故意受傷,博取我的同情與信任來達到你的目的,還是信你真的不會連累姜家?”
殷肅一怔,指尖微微顫抖,因攥的緊,指頭都變得發白,毫無血色。
他想過數次她知道的場景,可真當到來時,面對她的質問,心中卻如螞蟻啃噬般痛苦酸澀。
他無力反駁,畢竟他一開始便目的便不純的接近她,執行的計劃的确會連累到姜家,甚至有滅門風險,可他依舊這麼做。
“上次長明街馬車一事,也是你暗中策劃的吧。”
那次,她被人群擠走,險些被失控的馬兒撞倒,雖說後來是殷肅及時救了她,可當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心如刀割,仿佛被人掐住脖子喘不過氣來。
她忍住了,她想親自問一問殷肅,可現在他卻沒否認,也就是說,獄中的那幾人說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從頭至尾都在騙她。
回想起她第一次見他,他的謙謙有禮,溫潤儒雅,都是裝出來的,那本不是真的他。
也許是成親那日,她在堂内看到的警覺性很高的他,那才是他,原來這些初時便有端倪,隻是她信任他,沒在意罷了。
姜照離吸了口氣,眸中濕潤,哽咽道:“你知不知道,很多無辜百姓為此受傷,你為了你的目的,你的國家,姜家就該成為犧牲品嗎?”
“為什麼偏偏是姜府,為什麼偏偏是我。”
姜照離将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在眼底打着轉,硬是沒掉下來。
終于,她無法忍受情緒一直充斥着她的肢體,側過臉閉上雙眸,淚水順着臉龐滑落,她嗤笑一聲,擡手輕輕一抹,抹去了眼底的悲傷。
再轉頭時,眼中盡是朝弄。
殷肅伸出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瞬,他縮了縮指尖,轉而慢慢垂下,他閉了閉眼,衆多言語隻化為一句:“對不起。”
姜照離眼中帶有淚花:“你就沒什麼想說的嗎。”沒什麼要與她解釋的?
殷肅垂了垂眉,沒說話。
姜照離深吸一氣,指了指門口,怒斥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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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日,兩人沒再說過一句話,殷肅也再沒來過聞鳴翠苑尋她,兩人這般形同陌路,即便遇見了,也是擦肩而過,半字都不肯說。
春桃跟洪嬷嬷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殷肅的名字,免得姑娘傷心。
老爺子最近一直在忙三叔的事,四處奔波,三叔的女兒也已接進府中,讓她跟着三妹妹一同上下學堂,隻是聽人說三妹妹不大樂意,但看在三嬸的面上,還是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這日,宋提司帶了兩名下屬上門見姜照離,順道帶了這幾日關乎十年前姜府一案的消息。
姜照離提供的證據已被證實無誤,确實為證人所畫,如今抓捕令也已審批通過,他已經派人圍了溫家與劉家。
他差人暗中調查了溫家十年前突然暴富的原因,先是審訊了劉家的老管家,據他說,當時不僅有溫家與劉家,還有另外兩名小厮參與。
字裡行間是濃濃的悔恨。
直到他找了當時經手此事的兩名小厮,才知道為何那官家說起姜家案子來滿滿悔恨,他不是悔恨對姜家做的惡,是悔恨當年沒能分一杯羹。
兩名小厮如今已成了有錢掌櫃老闆,日子過得十分惬意。
有大宅院,還有大鋪子,兒女雙全,子孫滿堂,友鄰右舍說起來都羨慕不已。
兩人見到他們想逃,直接被當場抓住,帶回提刑司審訊,兩人開始嘴硬不肯說,經過幾個回合的用刑、恐吓,這些人便受不住全招了,在牢獄哭嚎了一整天,說對不起姜家。
他們與溫家劉家同是殺人兇手,同樣沾滿受害人的鮮血,踩着他們上位,共同策劃,共同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