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霓最近有留意到一些事情。
拉斐爾夫人并沒有表面上看的這麼神采奕奕。
她見到拉斐爾夫人的第一眼,初次見面時,安霓就有一種奇妙的直覺,這個女人周身萦繞着淡淡的哀傷,盡管她努力展現出溫和開朗的姿态,但那股悲傷卻如影随形。
然而最近,情況似乎變得更明顯了。
拉斐爾夫人偶爾會出現咳嗽的症狀,起初隻是輕微的幾聲,可不知為何,這咳嗽就像觸發了某個開關一樣,一旦開始,便停不下來。劇烈的咳嗽讓她原本白皙的臉龐漲得通紅,身體也因不斷的震動而微微顫抖。
伽洛每次都會急忙趕到夫人身邊,神色焦急,雙手輕柔快速地給她順氣,往往得花費好長一段時間,夫人才能夠緩過來。
安霓在一旁安靜的看着一切,也沒有多問。
直到有一天,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安霓老實了幾周後,準備再一次對長下巴下了手。
可這次就沒那麼幸運了,吃了兩次虧的長下巴不知道在哪裡學了個咒語,在安霓進地下室的那一刻,他擡手念咒,一道光芒閃過,一個散發着詭異光芒的綠色罩子憑空出現,瞬間就把安霓緊緊地罩住了。
“這是什麼?”
長下巴沒有回答她,隻是讓她依舊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畫法陣陣點。
安霓覺得自己身體裡的能量使不出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以往那種順暢自如地調用能量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霓笑了起來,看向正背過身咳嗽的長下巴,陰陽怪氣起來:“學聰明了。”
正常情況下,基本下午就能結束訓練,可是當天長下巴可能在故意報複安霓,一會說她畫的不夠圓打她一下手,一會又說她笨的跟頭豬一樣,連個符文都記不住。
就這樣硬生生的拖到了天黑。
外面還在下着大雨,安霓站在矮房子前面的屋檐下,等着安其拉來接。
雨水不斷地從屋檐滴落,形成一串串水簾,在她眼前晃蕩。周圍除了雨聲,一片寂靜,偶爾有風吹過,帶來絲絲寒意,安霓裹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蹲下身。
一個白色的傘出現在不遠處,傘下的人提着油燈,安霓眯起眼睛,覺得那個傘下的人好像是伽洛。
她後面還跟着兩個人,也撐着傘,其中一個人身上還背着一個箱子。
伽洛把他們送到了大門口,然後給了他們一人一袋錢後,轉身往回走。
“伽洛!”安霓起身喊了一聲。
伽洛聽到聲音後四處張望,看到了正在雨中朝她跑過來的安霓。
“哎呦,你站那等我就好,怎麼又淋雨!”伽洛趕緊撐着傘迎了上去。
安霓頭發被雨水打的潮濕,貼在臉頰上,對着伽洛笑了起來。
“雨這麼大你怎麼出來了?”安霓往大門處望了望,“那兩個男人是誰啊?”
“那兩個人啊,是外面來的醫生,給夫人看一下身體。”
“府裡的醫生呢?為什麼要找外面的?”
“行了,回去吧,安其拉呢?”伽洛沒有回答安霓的問題,直接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安霓笑着說,“她總是神神秘秘的。”
伽洛突然冷哼了一聲,催着安霓趕緊走。
房間内,伽洛給安霓頭上扔了個毛巾,然後去桌上給她倒了杯熱茶。
拉斐爾夫人坐在壁爐邊的躺椅上,用厚厚的毯子蓋着腿,溫柔的看着安霓随意的擦着自己的頭發。
“伽洛昨天提醒過你,這幾天天氣不好,怎麼出門都不帶個傘。”
安霓吹着熱茶,眼睛圓溜溜的看向拉斐爾夫人:“忘記了。”
伽洛見安霓頭發還滴着水,毛巾随意的搭在腦袋上,歎了口氣,走過去開始給安霓擦頭發。
“不擦幹會着涼,上次生病的事情忘了嗎?”
“不會着涼的。”安霓吸溜了一口茶,被燙了一下,立馬伸出舌頭哈氣,“就算是為了夫人,我也不會讓自己生病的。”
拉斐爾夫人被安霓的舉動逗笑了。
“夫人現在有時間嗎?”安霓問道。
“有,你想做什麼?”
“夫人能給我念書聽嗎?我總覺得夫人的聲音特别好聽。”
拉斐爾夫人愣了一下,輕聲問:“好啊,安霓想聽什麼?”
“就夫人腿上的那本書就好。”安霓指了指拉斐爾夫人毯子上倒扣的書。
安霓回房間換了一身幹淨的睡裙,蹲在了拉斐爾夫人的身前。
伽洛又往壁爐裡加了些幹燥的木頭,然後面帶笑意的去收拾衣帽間了。
随着新木頭添入,壁爐裡的火焰猛地蹿高了幾分,噼裡啪啦地燃燒着,散發出更溫暖的氣息。
拉斐爾夫人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壁爐的光映着她的面容,那白皙的皮膚泛着柔和的光暈,眼角雖有淡淡的魚尾紋,此刻卻因微笑而顯得愈發和藹可親。
安霓蜷着身體靜靜的看着她。
前幾天,她看到一本書,書裡有各種插畫。
其中一幅插畫讓安霓呆呆的看了很久——壁爐前的母親坐在椅子上,給蹲在地上的幾個孩子講故事。
畫裡母親穿着白色的長裙,金色的頭發披在身後,豎着指頭一副認真的模樣,而坐在地上的孩子們一個個聚精會神的看着她,生怕錯過某一個精彩的瞬間。
……
在過幾日,祈裕節就要到了。
拉斐爾夫人正挑選出門的行頭,安霓在旁邊好奇的看着她。
“祈裕節是什麼?”
“祈裕節是聖彼卡爾頓的傳統節日,城中心有一個雕像,雕的是最初創立都城的英雄。”
“所以在祈裕節當天,大家都會聚集到城中心,向英雄祈禱,希望他永遠保佑都城裡的人們。”
“貴族也要去嗎?”
“當然,”伽洛回答道,“不過皇室和貴族會有專門的看台。”
“安霓你要去嗎?”拉斐爾夫人問道。
“去!我要去!”安霓兩眼放光,她自從來到聖彼卡爾頓從來沒出去過,這次有了可以出去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
“好,我會給伯爵說一聲。”
安霓激動的都要跳起來了,她跑過去摟過拉斐爾夫人的胳膊,用臉親昵的蹭着她。
“我愛你夫人!”
“那你就上我的馬車,我帶着你。”
安霓激動的跑回房間,開始翻找拉斐爾夫人給她的珠寶,一個個拿起來仔細觀察,然後把認為值錢的都一股腦塞進了自己的小袋子裡。
祈裕節的當天,府裡一大早上就在忙活。
安霓穿着一套黑色裙子,裙撐微微撐起,正好到小腿那裡,腳上套了一雙黑色的矮高跟,腰上綁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小黑袋,側邊的頭發梳了起來,系了一個大的紅色蝴蝶結。
脖子上依舊挂着那串紅色寶石項鍊。
她在側門的馬車前等着拉斐爾夫人和伽洛。
可晦氣的是,拉斐爾伯爵帶着奇客斯先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