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連月更加躁動，嘶吼聲幾欲震碎冰冷的石壁。若是沒有鎖着它的鐵鍊和籠子，它恐怕早已飛過來将她們撕碎。

許芳晴聞聲看過去，想到江宿雪的話，憂心道：“你說他們做了什麼？”

究竟做了什麼，能讓連月變成這樣？

江宿雪歪頭啟唇：“欲壑難填，想煉天才。”

許芳晴不解，正欲接話，餘光忽然瞥見什麼，神情立時一變，上前将祝清方扯得後退幾步。

鋒利劍光從兩人眼前掠過，未能傷人，又迅速轉回來刺向兩人。

許芳晴眉毛皺起，提劍擋下，劍風絞着頭發，在臉上劃開一道傷口。

血珠一點點滲出來，在慘白的皮膚上極為醒目。

祝清方猛然蹙眉，匆忙湊到許芳晴身邊，撫掉她臉頰的血，目光落到微亮處的來人身上。

一切動作映進映入江宿雪眼中，他喉嚨緊張滾動，反應過來後立即後退将自己整個人藏進漆黑角落，隻露出一雙眼睛，陰毒的目光死死鎖在亮處的連江身上。

連江臉上帶着獰笑，緩緩踏步走來。他收回仍想刺向許芳晴的劍，眼睛一眯，蒼老幹枯的臉皮起了幾層溝壑。

他緊緊盯着許芳晴，眼神冰冷，像在看一個死人。

“欲壑難填，在煉天才，”連江重複着江宿雪方才的話，又補充道：“用連月煉出來的劍尊，當然是天才。”

許芳晴聞言蹙眉：“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連江低聲悶笑，混濁的瞳孔凝視許芳晴，眸中滿是陰毒的恨意：“青雲門一個破敗之地，憑何能有劍尊轉世？”

“我等了那麼久，才等到天賦極高的連月降生。我教她劍術，不間斷喂她養分。”

“你、你的出現，竟讓我多年籌謀像個笑話。”

許芳晴聽着眉頭擰緊，連江此時怕是有些瘋了，說話沒有邏輯。隻是在他的言語間，她依稀能看到些連月的悲劇過往。

連月從始至終都是他們滿足自己欲望的一枚大棋。

“所以，”許芳晴拉着祝清方後退幾步，挨着江宿雪的籠子，而後手中的劍尖指向連江，“你究竟想幹什麼？”

“把我們弄到這，難道不是殺了我們？”

連江盯着她的動作，忽而一笑，答非所問道：“你竟還敢靠近這籠子，你竟然不知道，你這師弟——”

他的話驟然止住，臉在一瞬間憋成紫紅。半晌後才恢複原樣，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江宿雪，瞳孔顫抖眸光陰鸷：“你、你！”

聽聞此話，許芳晴不禁疑惑，正欲開口問連江何意，身後籠子忽然猛烈一震。

江宿雪不知何時扒到牢籠邊上，符紙泛着紅光狠狠灼燒着他藏進袖子裡的手，他恍若無感。

眼上的布遮下他因為緊張不斷縮小的瞳孔，他看着無比熟悉的陰氣突然纏住連江脖子，止下他的話。

江宿雪壓下驚慌，冷冷“呵”了一聲：“我又如何，我小師姐何須怕我？”

頸後寒氣仍在警告着他，連江一頓，忽而大笑，他擺了擺手：“即便它不許我說又如何，她總會知道！”

說罷，他回頭，示意身後弟子動作。弟子收到命令，當即拔劍，足尖一點提劍躍向許芳晴二人。

見狀，江宿雪湊到兩人身後，催促道：“他們要抓你，還不走嗎？”

“一個就會幾招劍術，和一個廢物，你們難不成想死在這？”

許芳晴抿唇，不搭理江宿雪，緊緊盯着幾位弟子的動作。

她和祝清方本就是來救人的，哪有沒救到就走的道理。再者，江宿雪知道連江會來抓人，他早點不提，現在才提，她們根本走不掉。

路上她們見了宋知鸢作的标記，進入臨水門卻未見她和池師兄，許芳晴怕是這兩人也有危險，如此一想，便更不能走了。

眼前劍光凜冽，許芳晴用力把祝清方推到身後，自己提劍迎上。

江宿雪盯着她的背影，對站在牢籠前的祝清方冷嗤一聲:“你在這，是專門來拖累她的嗎?”

祝清方沉默。

許芳晴已經與那幾位弟子打了幾個來回，沒了外袍，單薄的衣裳被劍風劃開幾道，好在她擡手擋得快，才沒讓那劍風傷着她。

弟子人數約摸有十位，跟前幾日在臨水門攔下她們的不同，這些人分明是精英，強而精明。

許芳晴被劍風逼得後退幾步，擡眸狠狠盯着同樣一臉謹慎的弟子和連江。

許芳晴忍不住咬牙，這個情況，再怎麼打下去，她也打不過，走也走不掉，總不能真死在這裡。

忽而，她眸中進來一抹素白。

祝清方擡腳邁到她的身側。

許芳晴忽然想到什麼，将劍遞給他，見他愣着不接，便牽過他的手，兩隻手一同握住劍。

祝清方微微怔愣。還未回神，近處的人已經沖了過來，劍風裹挾殺意，絕意要殺了他們。

許芳晴冷臉看着，帶着祝清方一手揮劍，掃出的劍風弱了幾分，隻震蕩那些弟子的衣角。

許芳晴心裡一驚，她原以為在夢裡祝清方輕易便能斬妖，如今也能做到。

方才一劍，怕是她的猜想錯了！

眼見劍尖已經沖至身前，她急忙甩開祝清方，一掌将他推到身後，自己則擰眉又一次揮劍，劍在空中劃過，許芳晴忽然眸光一顫，迅速回身。

幾位弟子匆匆掠過她，目标直指被她推開的祝清方！

倏而，幾張符紙與劍刃對上，震動幾聲嗡鳴。

牢籠上符紙猛然大亮，江宿雪滿頭大汗淋漓，甩出符紙勉強護住祝清方，便忍不住癱在牢籠邊上。

符紙灼燒着他蹭在牢栅處的皮肉，他無力移動，隻盯着籠外的祝清方，道:“廢物，你居然還能愣着！”

祝清方被他吼得回神，立刻側身躲開掠過來的數道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