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清方聽許芳晴的話一直把袋子放在腰間。
袋子中有他常備的藥,多是為治療一些跌打損傷,或蟲蟻叮咬。(這裡不對)
他從山崖下爬回來的路上,臨時采了幾棵草藥路上随意搗碎塗抹到傷口上,進門前找了地方清理幹淨,又特意洗淨,掩去身上腐臭的血腥氣。
許芳晴心突突地跳,她心中的不安還未消去。
她盯着祝清方,盯了一會,猛地湊到他身邊,伸手将要掀開他的衣衫,忽被祝清方眼疾手快地摁住。
他的手很幹淨,指縫中沒有泥垢,一點不像是進了山林又摔下山崖受過傷的,甚至是爬出來的。
祝清方把懷中藥草拿出來給她看:“真的沒事,師妹,我去給你煮藥,順便蒸些點心,你先歇着,好不好?”
他語氣平穩地哄她,摁着她的手卻不停發抖,手心冷汗涔涔,戰濕她的手背。
許芳晴咬着唇,凝注他微微發紅的眼睛一會後,點頭道:“要荷花酥。”
祝清方說好。
許芳晴這才站起身,深深看了祝清方一眼,轉身回房。
走廊便隻剩祝清方和江宿雪。
祝清方虛虛一笑後便轉身跛着腳下樓。
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令江宿雪幾次想要發狂,他盯着祝清方的背影,意味不明地嗤了一聲,而後跟到許芳晴身後,進了房間。
他剛才端過去的藥她還沒喝,他跟過去,也隻是要盯着她喝下去而已,以免她死了。
江宿雪剛踏進房間,便忽地怔住。
寒氣盤旋在他肩頸,陰氣如芒,似乎刺穿他的肩胛骨。
“你不想她死?”
它陰笑着重複,聲音比劍鋒還要尖銳:“你不想她死?”
江宿雪已恐懼到忘記解釋,隻知道僵硬着搖頭。愣住瞳孔中,許芳晴已看到桌上盛有玄色湯汁的藥碗,話都沒說,端起來乖乖喝了下去。
眼中許芳晴的身影和動作越來越清晰,江宿雪甚至可以看清她下巴出染上藥汁的細小絨毛。
妖物的眼睛視力極強,他的眼睛在慢慢變回原色。
江宿雪瞬間驚恐地捂住眼睛,他低下頭,暗暗小聲回道:“不,我隻是、要讓你親手殺了她。”
他緩回神,似乎找到了理由:“我隻是在為你做事……”
隐在寒氣中的妖尊大笑,笑得讓江宿雪忍不住發抖,他慢慢彎腰,捂住腹部,神色痛苦,眼瞳的形狀和顔色不斷變換。
很餓。
很餓很餓。
他餓得要發瘋了。
但許芳晴不知道。
她見江宿雪遲遲不過去,便拿着已經空了的藥碗走到他身前,聽到他喃喃低語做事,不禁困惑。
“為誰做事?”她聲音虛弱,開口帶着熟悉的血腥氣味:“江宿雪,你在說什麼?”
江宿雪似是沒想到她會過來,擡眸看了她一眼,咬牙冷笑:“我說,我當然是為小師姐做事。”
他目光落到她手裡的藥碗,心情一下變得愉悅,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除了她,還能有誰。
還能有誰,救過他,令他心甘情願剜開心口給她喝自己的血。
臉色虛白那樣久,昏迷時不安蹙眉,皆拜泥妖所賜。而他是妖物,根本不受影響。
祝清方救不了她,但他這個妖物的血能清掉那隻泥妖的殘留,他的血能救她。等祝清方回來她早就死了,誰知道他剛下定決心弄了藥,祝清方就回來了。
江宿雪心中怒氣差點把他身體炸開。
他不高興,所以就要報複許芳晴。就算祝清方已經帶着草藥回來了,他也要讓許芳晴喝下他端過來的湯藥。
許芳晴如果知道她喝了妖物的血,豈不是要發瘋了。
江宿雪餓得痛苦,又忍不住大笑。許芳晴身上新鮮的血肉味傳到鼻尖,他不自地咽下口水,忽然神色一變。
許芳晴心悸得難受,見江宿雪在自己房間門口發瘋,隻想讓他離開。
但她連開口讓他走的力氣都沒有,從喝下那碗味道詭異的湯藥開始,便昏昏欲睡,
好在江宿雪好像真的發瘋。沒等她開口趕人,他便捂住眼睛驚恐地跑出房門,連藥碗也不帶走。
藥碗摔到地闆上,聲音清脆引人注意。
正在祝清方門口晃悠的江瓷聽見聲音擡頭,就見一人飛速從他身旁掠過。
身形熟悉,氣息熟悉。
姓氏,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平陽城曾是大城,羌陰門師父弟子,連帶陰山下,曾經還有些城外的小村落,大姓為江。
江瓷盯着他慌張的背影,眼底浮起一層困惑,卻在見到祝清方推開門後又變得清明,隻是清明的眼白深處,藏着毒蛇一般的尖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