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睜開,風平浪靜,天黑了。
綠色磷火飄飛,魇村歸于死寂。
這才是它的真實模樣。
“陰陽乾坤陣。”
袁丘滿臉不可置信,看向白岐,“你怎會懂陣法?”甚至還找到了陣眼。
他觀察半天,也沒看出異樣。
白岐懶懶掃他一眼:“菜就多練。”
什麼陰陽乾坤陣,她不懂,隻是自進魇村,察覺不對,下意識往家這方走,又暗中觀察樓燼雪神色,賭了把。
好在,她賭對了。
袁丘被嘲諷,憋紅了臉,嘴張了張又閉上。隻沉默看她一眼,垂頭,是他技不如人。
“村中已無活人。”
樓燼雪睜眼,收回神識。
所以,他們方才所見,皆為幻像,或者說,是曾在這發生過的事。
連四個元嬰期都沒察覺,若非白岐指引,又有半步化神的樓師兄破陣,那他們……
幾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叮鈴叮鈴。
叮鈴鈴。
……
清脆鈴聲自四面八方傳來,在沉沉夜色中,顯得詭異又陰冷。
衆人瞬間緊繃身體,圍站一圈,警惕周圍,将白岐護在中心。
“小心……”
接連不斷的鈴聲,竭力探出神識,也無法定位。反因鈴聲幹擾,神思逐漸凝滞,身體也不自覺放松。
好困。
好想睡覺。
白岐迷迷糊糊想,要能做個美夢就好了。她手腳發軟,不自覺往下滑。
柳芸察覺身後動靜,想拉她,卻在碰到她手那瞬,也恍惚覺得,似乎睡一覺也不錯。
她要做什麼來着?不想了,睡覺要緊。
然後是袁丘、紀容、還有李榮耀,一個個接連倒下,他們臉上都揚起滿足的微笑。
别掙紮了,快來一起睡覺!
隻要樓燼雪,似乎面色如常,仔細看去,眸底卻一片混沌。
他緊緊抿唇,前跨一步,将幾人護在身後。随後,慢慢擡起吹雪劍,猛地刺向右手掌心。
噗呲——
血花飛濺在雪色衣衫,再洇開。
他絲毫沒察覺到疼痛般,隻冷冷擡眼,看向那漸飄漸近的身影。
是個長相妖異的紅衣女子,她的發髻上高高插着白骨梳,身上還挂着叮叮鈴鈴的風鈴。仔細看去,哪是正經風鈴,分明由一節節人骨串成。
“咦?”那女子聲音嬌媚,“還漏了個,喲~還真是個美貌的小仙君。”
“蝕、夢。”樓燼雪一字一句,随着蝕夢靠近,他腦内愈發昏沉,不得不用吹雪劍撐地,才能勉強直起身。
“呀!小美人居然認得我?”
蝕夢嘻嘻調笑道,“看你能堅持這麼久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一下。”
她冷下臉,瞬移至樓燼雪身前。
樓燼雪瞳孔縮緊,瞬移,至少化神期邪魔。怎會藏得這般好?
不待多想,一根細長尖利的指骨悄無聲息,點在他眉心,眼前發黑,隻餘蝕夢輕輕飄飄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
“那就讓你,在美夢中死去吧。”
蝕夢收回手,懶洋洋伸個腰。
真是無趣。
一直待在這破地方,真是無趣死了。
那該死的老家夥,将她吵醒,還把她束縛在這打白工,人都死完了,也不知要搞什麼鬼。
她随意撇眼躺闆闆的幾個修士。
一個、兩個……啧,還有隻醜鳥。
讓他們做什麼夢好呢?
她雖為邪魔,卻是隻有品味有追求的高等蝕夢,才不像那些低劣同族,隻會搞些毫無美感的血腥噩夢。
惡心死了。
她目光遊移,忽地眯了眯眼,看向最先倒下的小趴菜,她脖子上那玩意兒有點眼熟。
她走過去,指尖順着細繩,輕巧勾出一塊不規則暗紅石頭。
“命石?”那一族不早死完了麼?
她起了興緻,捏起命石,手心溢出玄妙紅光。命石開始發熱,越來越燙,伴着一聲嗡鳴,半空中,隐隐顯出些支離破碎的畫面。
蝕夢饒有興緻看着,眼中精光連連。
妙啊,什麼當爐鼎,還有被騙婚生子,甚至還有小黑屋強取豪奪……
創造出這些小世界之人,真與她臭味相投。
她将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個世界。身形逐漸虛化,幻化成一層紅色薄霧,再如莬絲花般,緊緊纏繞在幾人周身。
那就,一起來做美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