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璃從昏迷中恢複了些許意識,第一感覺就是痛!
很痛!
痛不欲生!
四肢百骸仿佛正在被千萬隻螞蟻啃食,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仿佛随時能夠撕裂她的身體。
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司璃用手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單,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耳邊傳來模糊的對話聲。
貝波的聲音滿是焦急:“船長,司璃是怎麼了?”
羅的聲音低沉:“......不知道。”
羅低頭看着司璃,頓了片刻:“「ROOM」——掃描。”
手掌朝下整個掃過司璃的身體。
沒有任何異常。
至少,從醫學上來講,她的身體機能一切正常。
怎麼回事!?
羅皺着眉,看着蜷縮在手術台上的司璃,冷汗不斷順着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司璃的意識混沌不清,隻能隐約聽到周圍有人說話:“唔......”
意識再次被劇痛吞沒,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着,指節死死陷入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在床單上,開出幾朵燦爛的紅色血花。
“她、她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夏奇緊張地盯着司璃:“船長,要不要繼續給她止痛?”
羅的視線掃過托盤中已經用過的兩隻止痛劑,搖了搖頭:“......不用了。”
沒用。
羅看着蜷縮在床上的司璃,看着她手指縫中一點一點滲出來的殷紅痕迹,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一個患者在自己眼前這麼痛苦,但是身為一個醫生,他卻毫無辦法。
劇痛讓司璃的意識斷斷續續,記憶開始如走馬燈般湧上來。
她恍惚看見了四歲生日那年,高高插在巧克力蛋糕上的蠟燭,晃動的燭光後是父親母親洋溢着笑意的臉。
“我每年都會為阿璃做巧克力蛋糕哦!”母親的聲音溫柔、動聽。
“小阿璃要永遠開心哦!”父親寬大的手掌落在她的頭頂。
劇烈的疼痛突然将這溫馨的一幕割裂。
宴會廳中滿是濃煙。
慌亂逃跑的人、驚恐的尖叫聲、刺鼻的血腥味......
母親穿着華麗的裙子擋在她身前,胸前綻開一大朵紅色的血花。
那張保養得當、常年帶笑的臉上此刻挂滿了震驚、不可置信和憤怒。
母親慢慢倒在地上,一隻手努力向前伸着,朝着她的方向,嘴唇一動一動,司璃認出來,是在叫她快跑。
母親身後,男人帶着墨鏡,居高臨下看着她,手中握着的鋼刀不斷向下滴血。
男人的臉熟悉的讓人心驚,她說不出那一刻是什麼情緒。
害怕?憤怒?失望?恐懼?
“為什麼......”司璃喃喃道。
“為什麼?”
畫面一轉,一片慘白色的實驗室,她一動不動,隻能眼睜睜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将一根又一根導管連在她身上。
那一年的記憶裡滿是醫療器械響動的滴滴聲,是來回穿梭捧着本子記錄的人。
是一個帶着惡魔面具的男人将一管藥劑推進她的心髒,劇痛中她聽見有人說:“乖!接受它,接受它,你就自由了!”
沒有自由!
再次醒來,是一個冰冷的鐵籠,她被關在裡面,四肢和腰部牢牢扣着粗壯的鐵鍊。
她的意識一直處在模糊狀态,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偶爾清醒,隻能看到籠外來回穿梭的白大褂們舉着針管。
是一片漆黑的、寂靜的小房間。
沒有一絲光亮,沒有一點聲音。
然後是皮鞭抽打在身上發出的噼啪聲,一下又一下......
直到皮開肉綻,血沫飛濺......
是一聲又一聲魅惑的聲音:“你願不願意?”
“願不願意獻出你的生命?”
“願不願意為我去死?”
她壓抑着咬住自己的下唇,喉嚨間溢出痛苦的嗚咽聲。
不行......她不能發出聲音!
沒有人會可憐她!
這樣隻會讓他們更快樂!
司璃強忍着身上的疼痛,将手送到嘴邊。
朦胧中,有人握住她的手,陌生的體溫奇迹般緩解了她指關節出傳出的灼燒感。
司璃被拖進了一個明亮的房間中,有漂亮的公主裙,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柔軟的大床,熟悉的人......
“隻要你願意,這些都是你的!”
“全部都是你的!”
“你願意的!”
“你願意......”
宴會廳喧嚣刺耳的尖叫、籠中鐵鍊的嘩響、實驗室儀器的嗡鳴、皮鞭抽打的噼啪聲,在這一刻全化作尖銳的耳鳴聲。
唯有掌心傳來的溫度異常清晰。
走馬燈般的回憶突然定格在那一片沙灘上,她滿是鮮血的手掌緊緊抓住斑點牛仔褲,在褲子上留下一片肮髒的血迹。
“特拉法爾加·羅,我們做個交易。”
“司璃!”
怒吼聲打碎了她的回憶。
她猛地抽搐,嘔出一大口血。
有人在持續拍打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