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掩映之下,一行人暢通無阻,借着微弱火光而行。
他們像結隊的耗子一樣靜悄悄地不發出聲音,靠近了長虞看守最為松懈的北門,經過這段時間的撩撥,這些人早就摸清了長虞夜間看守各門的兵力,南門作為正門直面幾方勢力,夜間看守最重,大概四十人,東西兩門看守大概二十來人,而北門正對南門,在整座城的大後方,看守最為松懈,不過十人左右。
到了城外,為首将領擡手止步,低聲命令道:“去百來人,扛着梯雲梯登城,先登城者,賞黃金十兩。”
此令一下,身側一年輕将領乘馬走出,不太服氣:“城裡兵力不過五百,何必這麼小心翼翼,直率軍士往正南門殺進去,豈不威風?”
為首那人也是個青年,聞言輕哂:“就說你是個蠢貨,你還不信。”
“淩雲你他娘的再罵!”
青年笑意更甚:“小點聲,等下驚擾守軍怎麼辦?到時候我們跑了,把你拉過來墊背。”那聲音分明在笑,卻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陰恻恻的,濕滑黏膩:“别廢話,聽令就是。”
“最少的兵力攻其不備取城不好嗎?為什麼非要用将士們的命去耍威風,萬一傷了死了可怎麼辦?他們可是我的寶貝啊。”
和這人說話總覺得被毒蛇舔了一口似的,蕭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瞬間拉開距離。
最近兩年,這家夥幫着且蘭王往南邊擴張了不少版圖,以神速在升官,受了且蘭王不少封賞,王甚至許諾順利攻下長虞之時,便将雲柔公主嫁給這小子。
蕭卓恨得牙癢癢,且蘭上下誰人不知他仰慕公主已久,眼下居然被王作為淩雲攻城的獎賞!簡直豈有此理。
最無語的是這次進攻長虞,且蘭王封淩雲為主帥,蕭卓為副将,又被人壓了一頭。
重賞之下,一指揮使帶着一行百人扛着長梯,拎着兵器,在夜色下快速輕巧地往北城門靠近,長期訓練有素使得他們可以在極行中盡量不發出聲音。
就在即将抵達北門之時,城門上驟然亮起滔天火光,一聲怒吼平地而起。
“放箭!”
就在這驚天動地的一秒,夜行的人暴露在火光映照下,城上飛箭争先恐後破空而出。
那利箭帶着破風而來的聲響,速度極快,箭頭極鋒利,在且蘭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箭矢盡數射中敵軍,且蘭士兵瞬間倒下大半,扛雲梯的士兵倒下後又快速被替補上,卻愣在原地不知該向前還是後退。
指揮使率先做出應對:“快跑!往前跑!貼着城門躲避!這樣他們就射不中了!”
在将領的指揮下,其餘人飛速往牆角跑,盡皆貼牆躲避,人群中有人喊:“不是說北門防守薄弱嗎?怎麼回事!”
“情況有變!”那指揮使緊緊貼住城牆,扭頭一看剩餘兵力,恨聲道:“我們被發現了,偷襲行不通了,而且沒有帶防禦盾牌,先撤!”
“衆将聽令,随我一起貼牆快速往東門走!繞道東南角去找淩将軍彙報軍情!要快!”
話音未落,嘎吱一聲,北門大開,裡面一衆将士策馬而出,個個喊打喊殺,鐵蹄揚塵,不止如此,幾乎是同一時間,幾個殘兵敗将身後一陣齊整的腳步聲響起,是夜間巡邏的孜須軍隊,首尾相合,隻消片刻就将那殘存的四十來人盡數圍在中央。
為首将領手持長戟,指着且蘭指揮使:“放一人回去,其餘全部活捉!”
當夜,李祝酒是被人搖醒的,朦胧睜開雙眼,賀今宵就坐在床邊。
“大半夜的你要幹嘛?”李祝酒人麻了,這會兒把他吵醒,揍賀今宵都嫌晦氣,後者面色微沉:“出事了。”
這話比風油精還管用,李祝酒瞬間不困了,倏地坐起:“發生什麼大事了?”
“今日夜裡,且蘭人進攻北城門了。”
“什麼?”李祝酒的聲音陡然拔高,隻那瞬間,心髒快速跳動,說不清是緊張的,還是害怕的。
愣了片刻,他忽然感覺被子在抖,借着微光,才看見是賀今宵的手在抖。
賀今宵這是……
喉結上下滾動,李祝酒後背也浸出冷汗,他幹巴巴地:“你,你在害怕嗎?”
問完,他恨不得咬舌自盡,這是什麼廢話?這tmd誰不害怕!他自己也怕得要死了好嗎!
正尴尬,就聽那人語氣不緊不慢地:“我害怕啊,就來找你了。”
那張臉平日總挂着些漫不經心的笑,此刻也不例外,但李祝酒莫名從這笑裡看出些窘迫的命苦和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