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的剛走,外面騷亂的聲音傳入陣營,淩雲耳朵動了動,快步出了營帳,遠處的營帳早就被燒成了一片火海,有不少穿着中衣的士兵叫着喊着,在火海泥地裡打滾,場面極度混亂。
一顆心沉了下去,更生氣了,淩雲大步走到隔壁營帳,一腳踢開門簾進去。
不知該說很巧還是不巧,蕭卓正在浴桶中一邊哼着曲兒一遍搓澡,猛地一陣冷風吹,給他吓得一個激靈,倏地回頭剛好撞上淩雲一雙又冷又怒火中燒的眼睛。
蕭卓懵逼了,無語了,怒了:“草了,你神經病啊,大半夜不睡覺明目張膽來看老子洗澡算怎麼個事?”
淩雲也沒想到剛好撞見别人洗澡,原本怒氣沖沖的,竟然瞬間偃旗息鼓。
燭火下,那個平日愛嘴欠愛撩架,脾氣火爆還争強好鬥喜歡攀比的人……皮膚挺白……背上好多傷痕……
“我……”淩雲剛說了一個字,卡殼了。
蕭卓等待回應的時間裡,仍舊愉快搓澡:“你說不出個一二三來,老子跟你沒完。”
邊說,他回頭瞥淩雲,驚恐地發現這人竟然出現了陰冷之外的另一個表情,呆,甚至還有點别扭。
還想罵兩句,就聽身後腳步聲響起,那人落下一句話。
“趕緊穿好衣服滾出來,孜須打過來了。”
怎麼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蕭卓撓撓頭,想,難道孜須今晚來了很多人嗎?把這個陰濕瘋批都給吓得落荒而逃了?
賀今宵被迫打了好些仗,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輕松過。
完全騎着馬,吹着風,站在邊上看。
手下多如牛毛的兵馬在前方厮殺,他就監工就行,不禁感慨:“我以前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啊!”
殺了一陣,且蘭士兵終于被集結起來反攻,雙方展開如火如荼的厮殺,又是好一陣火并。
人群中,淩雲依舊一身玄色勁裝,身姿矯健靈活,幾次翻轉之間斬首級于劍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隔着拼殺的人海,賀今宵笑着沖對面打了個招呼:“嗨,今晚挺忙啊。”
但對面并不友好,笑得陰風飒飒:“托你的福,很忙,将軍好雅興,像在看戲。”
“說得對,我就是在看戲,終于輪到我威風一下了,好爽啊。”
看着淩雲回話還要忙着打架的樣子,賀今宵終于有了點号令三軍好不威風的大将軍即視感。
對面殺得激烈,淩雲抵擋着無數人馬的進攻,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因為驚慌而被切菜一般割掉腦袋,煩得不行。
就此刻,身後一聲喊。
“淩雲!小爺來了!讓開!”
本就是危急關頭,這處空間沒有一點安全可言,一不小心就受傷甚至殒命,可就是這會兒,淩雲聽到這話腦海裡竟然是剛才營帳裡的尴尬,真是見了鬼。
片刻分神,暗處一支箭矢射過來釘入右肩,冷硬的箭頭輕松穿破血肉,而後鑽心的痛感源于那處,手中長劍險些脫手,淩雲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暗罵:“草!”
那一夜,孜須大敗且蘭,且蘭主帥淩雲重傷,拔寨退避數十裡。
是夜,三軍振奮,浩浩蕩蕩,手舞足蹈,策馬緩緩歸城。
李祝酒因為傷痛,睡得并不安穩,後半夜,忽然聽外面尤其吵鬧。
他披衣起行,借着一盞燭火往外走,穿行庭院,再往前走,聲音更大,再往外走,各個将領端着海碗喝酒,一臉亢奮,有的身上還挂彩,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外面大街上,士兵都興高采烈,喝得東歪西倒。
李祝酒猜到什麼,心提了起來,正想問,就見賀今宵坐在主位上打瞌睡,頭一點一點的,就要跌下去。
他眼疾手快,上前一手放下燭火,另一隻手托着賀今宵下巴避免這人在那麼多下屬面前打瞌睡跌跤。
接着,又是猛地一點頭,賀今宵猝然驚醒。
兩雙眼睛就這樣對上,一雙清明,一雙朦胧。
李祝酒心跳加快,飽含期待:“是不是打赢了,所以大家在慶祝?”
那雙朦胧的眸子一下清明起來,蕩漾開笑意:“都不先關心我有沒有受傷嗎?”
懶得和這人争,反正人逢喜事精神爽,赢了的話,這下長虞也算揚眉吐氣,可以安定一段日子。
那就暫且讓他一下吧,李祝酒順着話問:“那你有沒有受傷?”
下一秒,李祝酒扶着那人下巴的那隻手被另一隻更大的手覆蓋住,賀今宵笑意未減:“沒有,大勝,你快誇誇我。”
任由賀今宵叽裡咕噜,李祝酒隻覺得那隻手好燙,他想抽回手,試了一下沒有成功。
有些别扭,有些怪異,他呼吸更快了:“撒手。”
“就不。”
“你撒手,我就誇你。”
“果真?”賀今宵瞬間松開李祝酒,表情是小學生等待誇誇,然而李祝酒不認賬:“當然是假的。”
逗完,實在忍不住,李祝酒側身憋笑,被賀今宵拉正身體:“酒哥,你遛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