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韻渾渾噩噩起來,洗漱打扮,穿上妥貼的禮服,一路上安安靜靜。
富麗堂皇的大廳,眺式三樓。
秋韻穿着不合腳的高跟鞋,鞋跟砸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響聲清脆,很快彌散于人群的談笑聲中。
人群隐隐騷動,秋韻擡眼往那處望去。
水晶吊燈的白光灑滿了聶祝安的身上。
秋韻隔着人群,遙遙與他向望,一瞬間,似乎喧嚣散去,她的眼裡、心裡隻有這一碰猝然灑下的光束。
聶祝安的眼眸一如既往黑沉,折射着炫目的燈光,讓秋韻有些不可直視。
她逃也似地挪開眼睛,不敢再分出一縷餘光。
聶祝安踏進大廳的那一瞬間,目光越過攢動的人群,落在秋韻身上。
今天的她似乎氣色不好,小小的一張臉比平日裡白了幾分,隻有唇色依舊紅豔,漂亮得灼目。
藕粉色的輕薄紗裙襯得她輕如一團淺粉的霧氣。
當她仰面望過來,他不偏不倚對上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倒映重重人影,也倒映出她的面容。
距離上次見到他,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聶祝安下意識就想要靠近她。
他腳步挪動間,秋韻卻身子一扭,隐沒入人群,很快就消失不見。
他的視線範圍裡,沒有她的身影了。
後知後覺的念頭漫上來,他的眼眸深沉,蘊藏着一片化不開的墨色。
秋韻局的自己的心髒似乎快要壞掉了,劇烈的在胸腔内震動,一下一下敲擊着她,似乎快要躍出那層薄薄的血肉。
她躲進角落,坐在黑絨起玫瑰暗紋的沙發上。
秋韻想,今天他看起來真的很好看,也對,今天是他訂婚的日子,應該打扮得隆重些的。
事實上,聶祝安今早赴宴之前,頭一起對自己産生了忐忑的想法。
他看着自己衣櫃裡一排排大同小異的黑色西裝,微不可見第輕歎一聲。
安然和小韻認識,今天這場宴會,她一定會到場。
他最後打電話吩咐造型師上門,特意準備了一番,換上自己往日裡不怎麼穿的一套銀灰色西裝,鑽石的袖口點綴在骨節分明的腕上,貴氣逼人。
這種顔色并不好駕馭,常人壓不住這樣的貴氣,顯得自己都遜色幾分。
燈火通明的大廳,聶祝安身形高大,他輕輕撥弄領帶,狹長的眼睫一低一揚,黑沉沉的眼眸裡是化不開的寒冰,人倒是将衣服襯的更冷了。
秋韻在躲着他。
聶祝安清醒地意識到這個念頭。
大廳裡悠揚的音樂一滞,轉而換了一首英文歌,曲調高昂。
人們推杯換盞間,安家和唐家的老爺子已經站在了高台中央。
秋韻坐在角落裡,擡眼仰望過去。
“今天是一個大喜的日子,感謝各位來賓在百忙之間抽出空來,賞臉參加兩位孩子的訂婚宴。”
安老爺子精神很好,說話中氣十足。
安小姐慢慢走上台,她穿着紅色緞面魚尾裙,後背開叉設計,裸露出她一對展翅欲飛的蝴蝶骨頭。大波浪發絲輕輕搖曳,滑落光潔如玉的肩頭。
她紅唇如血,唇上戴着閃閃發亮的鑽石唇釘,月亮的形狀。
秋韻輕輕閉了閉眼,嘴角微微上揚,安小姐戴着她送的唇釘。
接下來,就該是聶先生上場了。
她垂下腦袋,等了又等,所有的祝詞淡去,她擡眸望向高台。
她呆呆睜大眼睛,腦袋一瞬間空白。
台上的男人一副俊美風流的模樣,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總是四處留情,身上穿着和安小姐同色系的酒紅色西裝。
不是聶祝安。
秋韻思緒混亂,她慌慌張張打開手機,手指似乎不受她控制地發顫,她滑動了幾次,才翻出安小姐發給她的請帖。
邀請函的落款赫然顯示着着:安然,唐密。
周遭的掌聲雷動,唐密單膝跪下,為安小姐戴上了戒指。
秋韻怔然低頭看着那封邀請函,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胸腔彌漫開來,她有種想哭的沖動。
原來,是自己誤會了啊。
她後知後覺擡眼,看着台上安小姐和唐密擁抱輕吻。
安老爺子的臉黑了一瞬間,片刻笑罵着,一起鼓起了掌。
秋韻跟着雷鳴般的掌聲,真心祝願着他們。
訂婚儀式結束,大家繼續談笑風生。
秋韻給安小姐發了消息,約在三樓見面,她需要好好弄清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她隐沒入人群,很快就往樓上走。
黃金玉輕輕搖晃着手裡的紅酒杯,眼底晦澀不明。
那日宴會過後,她便經常注意着他們的動向。
她微不可見地揚了揚唇角,不對勁。
黃金玉看着角落的秋韻好像收到什麼消息,看了眼手機就匆匆望三樓趕去。
黃金玉忙不疊是地提起裙子,就要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