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遠知道闫慎愛潔,一路奔波灰塵滿面,他原本是想幫闫慎擦擦臉,可他剛剛彎腰突然感覺到身體不适,像是被人抽幹了氣力一樣。他覺得不對勁,他想叫系統,可他竟然發現系統頁面闫慎的各項數據都在逐漸消散……頁面開始變得有些透明……
他心不由自主地揪緊了,近乎是發瘋了般去喊系統,系統冰冷的女聲才斷斷續續地響起:
[檢……檢測到……闫慎……生命即将耗盡……宿主任務完成度25%……宿主回到原世界也将獲得25%的壽命值……鑒于闫慎心性有所改變……成果保留……曆史将就此終結……]
穆遠的腦子像是被巨石砸懵了一樣愣在原地,半晌反應不過來,他模模糊糊聽見陸老頭叫了他幾聲,他忽然回過神來——闫慎腰腹那一刀,有毒……
他一把将陸老頭推開,自己雙膝也無力地重重跪倒了下來。
他忽然感覺一切都崩塌了,手撐在地上,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嘶吼道:“什麼叫生命耗盡……什麼叫曆史終結……闫慎怎麼會死……你們怎麼能讓他死!!!一定有可以重啟的對不對,一定可以回檔的對不對!!!你說話啊!!!”
系統不說話,隻是淡淡地出現了幾個字——
正在解除綁定中。
穆遠臉色更沉,眼中血絲猙獰,他咬緊了牙根撐起身子,跌跌撞撞地沿着原路跑回去。
陸老頭早都被這人的情态吓傻了,柴都散落一地,連忙撿上之後,趕緊跟了上去。
***
烏雲蔽月,夜色愈發深沉了。
闫慎之前心下懷疑是毒的時候,就封了穴位,雖然沒用但總能抑制毒素擴散的速度,他閉着眼睛,盡可能去調息,突然間林子裡傳來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阮平荷吓得立刻起了身,躲在闫慎旁邊。
闫慎皺了眉,指尖已經摸着劍鞘,當看見來人的那一刻,目光瞬間凝滞了。
穆遠緊緊攥着手,站在原地粗喘着氣,雙目微紅地盯着他,像是生氣,又像是心疼。
身後的陸老頭幾乎兩根老腿都快跑斷了。
闫慎羽睫一顫,攏向手心的指節都在泛白,兩人就這麼四目相對着,看向對方的眼睛都是濕潤的。
穆遠突然兩三步走到他身邊,單膝跪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直接解他的腰封。
闫慎垂眼看着他微微咬着的唇和發紅的眼尾,便明白他什麼都知道了,此時此刻他無心去想他是怎麼知道的,他隻是覺得自己好心疼。
闫慎輕輕摁住他的手,聲音沙啞,卻還是哄着他說:“有人看着呢……”
話音剛落,阮平荷就找借口拉着陸伯、許嬸和阿緒走了。
穆遠擡起眼眸,闫慎的倒影在他眼裡碎成千萬點光華,他哽咽道:“讓我看看傷……”
聲音嘶啞得不像話,聽得闫慎眸色一痛,微顫着松開了手。
穆遠一點一點解開腰帶,掀開他的裡衣,冰涼至極的指尖順着闫慎胸膛上的每一道疤輕輕滑下,落在腰腹那一刀上,傷口是發黑的,還在滲血……可為什麼他第一次看的時候就是好的……他若是再細心點,若是再小心點,闫慎就不會如此,他說了要用命保護他的,怎麼就成了大言不慚的空話……他在這世上隻有他了啊……他的心髒傳來密密麻麻地刺痛,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他突然偏頭過去。
“别,”闫慎目光一顫,手指輕輕捂着他的唇,低啞地開口道,“血是有毒的。”
穆遠一把扣住他的手,用力抵在樹樁上,箍着他的腰身,偏頭就含了上去。
溫軟的雙唇在他的腰/際吸/吮着,闫慎長年習武,腰腹是他練得最好的,現下卻猝不及防地癱軟了下去,他往後瑟縮了一下,穆遠就将他捏着側腰拉了回來。
他閉目蹙眉,側臉微紅,喉間有些幹燥,但目光卻很濕潤,他反握住穆遠的手,聲音近乎破碎:“平蕭……好了……沒事……”
穆遠側首吐出的每一口血都是鮮紅的,可腰腹處的傷口明明是發黑的,他雙睫簌簌顫動着,擡眼問闫慎:“為什麼會這樣,還能解嗎……”
闫慎深深呼出一口氣,手指微微顫抖着摸着他的雙唇,擦掉唇上的血,指尖滑過他的側臉,停在他的眼尾,輕輕地抹掉一點點淚。
他沒有正面回答,輕聲說:“我身體好,撐得住,此地距離汝南州府更近一些,我們先去此地,讓他們将此處的流犯全部收錄備案,然後寫信給明夷,讓他提防崔行舟的動作——”
說到此處,闫慎艱難地呼出一口氣,正欲再開口——
穆遠哽咽了下,接着他的話繼續道:“再給京城大理寺常寺卿寫份密信,告訴他這裡的私人牢獄,我知道的。”
闫慎攏了攏衣襟,安慰道:“……嗯,我應當是撐得住到州府的,别擔心。”
穆遠喉結滾動了下,目光一下子就渙散了,怔愣了好半晌,才恍恍惚惚地給闫慎系好裡衣的衣帶。
他的手順着衣帶處無力地垂落在闫慎的腿上,指尖攥着一點衣角,額頭抵在他的雙膝上,背脊顫動着,卻強忍着不發聲。
闫慎想摸摸他的後頸,指尖蜷縮了一下,最終隻是落在了後背,他說:“别為我難過……我會心疼的。”
穆遠是沒聽清的,因為後半句幾乎被他壓在了喉間,被噼裡啪啦的篝火聲完全掩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