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上,忽下。
有熱源,但那不是太陽。
陸今遙睡得迷迷糊糊,意識昏沉,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意識到自己是在被人抱着走。
她眼睛看不見,但鼻子卻認出沈绛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淡香,幾乎是輕松地就将原本房間裡那股酸怄味給蓋過去。
身體騰空的感覺讓人覺得不安。陸今遙下意識伸手,勾住女人的肩頸,身體緊繃:“沈绛?”
見人醒了,沈绛步伐稍頓。她垂眸,目光在女孩那張睡意朦胧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溫聲解釋:“房間太髒了,等明天早上阿姨過來收拾,你今晚和我睡。”
氣味那麼大的屋子,即便看不到髒亂,也該聞得到。
沈绛自始至終都沒管陸今遙,在等她來找自己求助、低頭,不想人直接睡死過去了。
将人從次卧抱到主卧,沈绛又從衣櫃裡找出套沒穿過的睡衣。當她指尖觸到對方衣領時,呼吸驟近,陸今遙仿若受驚的兔子,朝後縮了縮。
沈绛這才發覺自己不聲不響,很是冒犯。她輕聲說:“衣服髒了,得換幹淨衣服睡覺。”
陸今遙遲疑片刻,擡頭:“我自己換可以嗎?”
自然。
幹淨的睡衣被交到陸今遙手裡。
“我出去接水。”
沈绛拿起空水杯,轉身離開,留給對方足夠的時間與空間。
等腳步聲遠去,陸今遙用手順着衣物寸寸摸索,她的動作看起來遲緩,但等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換好衣物。
脫下來的髒衣服被随手放在床尾,沈绛将它們一起扔進髒衣簍。
緊接着,陸今遙又被牽着來到盥洗台,刷牙、洗臉,裡外被幫着收拾得幹幹淨淨。
複雜難聞的氣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嘴清新的牙膏味兒,和淡淡的清香。
每開口說一句話,陸今遙都能聞見。
她好開心。
開心過後,又是隐隐的不安。
深夜,沈绛關閉掉頭頂的最後一盞燈,人側着身子緩緩躺下,面朝陸今遙所在的方向:“下次不舒服可以和我說,不要藏着,不喜歡吃的東西可以不吃,不想做的事情,可以不做。”
仿佛看透女孩心中所想,沈绛沒有提起被弄得髒亂的次卧,隻是放低聲音在寬慰:“都可以慢慢來。”
黑暗中,她的聲音聽起來那樣溫柔,仿佛冷夜裡升起的太陽:“就算不乖,也沒關系。”
她在回應陸今遙傍晚時說過的話。
沈绛也很疑惑,為什麼自己總是能夠如此輕易地讀懂陸今遙每一個行為背後的深意。
就像是與生俱來的本領。
話末最後一個字音輕輕落下,沒有得到隻言片語的回應。
陸今遙呼吸沉了幾分,開始思考沈绛這句話的真實程度——
可以嗎?
真的可以不乖嗎?
或者說,隻是嘴上說說用來安撫她的空話。
其實很好判斷。
倏爾,靜悄悄的房間裡忽然響起窸窣動靜,衣物擦過被面,陸今遙蜷着身體在被子底下緩緩挨近,半封閉的空間裡,她每吸一口氣都是沈绛身上的味道。
這種氣味侵入她的五髒六腑,讓人頭腦發昏。
說不出是種怎樣的感覺,她隻覺得很舒心,便無意識地想要更多。
沈绛的話無疑讓陸今遙放開力氣,将手裡這根救命稻草抓得更緊,甚至十分卑劣地試圖從對方身上汲取更多的生命力,用以灌溉快要枯萎的自己。
她将自己塞進女人懷裡,半是試探,半好奇:“抱你。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