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記得沈绛的媽媽就埋在那邊那塊。”
突然出現的名字讓陸今遙大腦宕機了一下,暫時忘記悲傷。
她愣了下。
倏爾,陸川芸伸手将紙巾遞到她的眼前。
陸今遙低聲道謝,眼淚擦去些,想起來追問:“小姨,你剛剛說什麼?沈绛的媽媽……”
沈绛的媽媽也不在了嗎?
陸今遙問得小心翼翼,生怕是自己哭得頭昏腦漲,哪句話聽岔了。
她從沒聽對方提起過。
而且就在離開下海之前她還特意問過沈绛,需不需要自己幫忙帶點什麼,或者做些什麼。
沈绛什麼都沒說。
陸川芸肯定地“嗯”了聲,側轉過一點身體,朝另個方向望去:“來都來了,一會兒咱們也過去看看,給阿姨上柱香再走。”
被陸川芸三言兩語這麼一打岔,陸今遙悲傷的心情也消失了大半。
她蹲在墓碑前分蛋糕,邊吃,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叙說着自己的思念。
等這邊祭拜得差不多,兩人又往上走幾級,來到另一處墓地祭拜。
墓碑上刻的名字,沈如顔。
陸今遙緩緩念出這個名字,後又發覺:“沈绛是和她媽媽姓的?”
陸川芸笑她大驚小怪:“怎麼了,你不也是嗎?”
碑上的黑白照片已經蒙了一層灰,卻難掩照片主人的娴雅氣質,細看之下,她的五官确實與沈绛有幾分相似,尤其那雙眼睛。
原來沈绛的長相是遺傳了她的媽媽。
陸今遙在心中暗自感慨。
兩人将墓位周圍的落葉做簡單清掃,歸攏一處,燒了些紙錢,點燃清香。
出陵園的路上,陸川芸突然開口:“了了,你覺得沈绛這個人怎麼樣?”
“啊——?”
陸今遙不假思索:“很好,各方面都好。”
她不知道小姨問的是哪方面,但她的回答,指的方方面面。
沈绛耐心,溫柔,模樣出衆。
性格好,又年輕,在自己的職業領域也算是小有成就,這樣的條件放出去,是無數人望塵莫及的存在。
陸今遙想不到有什麼詞語可以用來形容沈绛。
她隻覺得,任何的文字描述在這一刻都顯得幹癟匮乏,毫無靈氣,無法将對方的好描繪出十之一二。
陸川芸卻從這隻言片語中,聽出明顯的偏愛:“你對她的評價這麼高?”她微微驚訝,又笑,“那看來,這兩個月她待你真是很用心,非常好了。”
自然是極好的。
沈绛的用心不足為外人道,這些時日,隻有陸今遙這個被照料的當事人才知道,自己承了一份多大的情。
陸今遙也笑。
她繼續問:“那小姨,沈绛的媽媽是怎麼去世的,你知道嗎?”
“我不是很清楚。”
“她媽媽當年去世的時候我在國外,而且咱們家和沈家前兩代人來往密切,沈如顔嫁人後就和自己的娘家斷了來往,後來更是跟着那個男人一起搬去了深市,逢年過節都不回來,我們和沈绛,也就見得少了。”
“隻聽說是生沈绛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常年身體不好,突然病故的。”
陸川芸說得很模糊,隻是寥寥數語間,看得出來對沈绛父母的那段感情似乎頗有微詞。
陸今遙直覺不對,卻已經問不出更多。
陸川芸收話很及時,并不很想在背後說人閑話:“你住人家裡,沒事别去打聽這些。”
陸今遙點頭:“我知道的。”
她嘴上這麼說,思緒早已跑遠。
六月不是掃墓祭拜的時節,陵園的停車場空出大片。
出去的時候,陸川芸将車鑰匙交給陸今遙,讓她先去車裡等,自己則是找陵園的工作人員又給沈如顔添買了一些祭掃和描漆服務。
方才兩人在墓碑前雖停留不久,但也能看出來,那塊墓地已經有時候沒人清掃打理了,甚至是描字的金漆都脫落許多。
按理說,沈如顔的後事,都是該沈绛那個親爸在料理。
卻不曉得這麼些年,那個男人都在做些什麼。
回到停車場,陸川芸隔老遠就看見陸今遙站在樹蔭底下,女孩逮着樹縫間漏下來的絲縷陽光,正低頭和自己的影子較勁。
陸川芸看了會兒,神情柔軟,不知怎的,忽而憶起很多年前,好似也在沈绛身上見過這樣的一幕。
陸川纭悄然走近。
待上了車靠在座椅上,忽然又沒頭沒尾地說一句:“其實她很多地方都和你挺像的。”
陸今遙怔愣片刻,才反應過來小姨說的是誰。
陸川芸很輕地歎口氣:“以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