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簌簌朝她撲來,她被折騰了一天,身體和心理在獨處的這一刻尤其疲憊,提不起勁。
更衣室裡面,左邊是四個木隔間,右邊一排木櫃放衣服。
“白家那三小姐整日紙醉金迷,沉迷男色,投資什麼都以失敗告終,白老爺子居然也敢把霧溪交給她管理。”邱岸風在第一個隔間,剛才看見了白家三小姐,順便八卦一嘴。
他感歎道:“你們有錢人的人生容錯率就是高。”
在隔壁隔間的沈序秋對别人的人生沒興趣,懶得搭理。
“嗳,你不是要拍視頻嗎?有點變态了,我不跟你一個池啊。你跟人小女孩玩變态小叔和純情女大吧。”
“純情女大?”沈序秋想到她梗着脖子不删微信,唇角勾起一絲冷意:“是叛逆女大吧。”
沈序秋換好浴袍出去時,木牆腳邊一個垂頭喪氣的圓乎乎腦袋正看着手機發呆。
像是在緬懷什麼。
删掉沈聿初微信就那麼難過?
他眯了眯眼:“大晚上垂着個腦袋,是要吓死誰?”
池綠擡頭,對上他居高臨下的黑眸,膽戰心驚地先認錯:“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溫柔的道歉讓沈序秋啞火了,沒再說話徑直往溫泉池方向走。
看他走得那麼快,身後的池綠疑惑地看向更衣室,問:“不等邱總嗎?”
沈序秋回眸,見她眼睛還盯着男更衣室。
他嗤了聲:“怎麼?你還想拍他的裸體啊?”
“不是。”
吓得池綠立馬回頭,小碎步跟上他。
霧溪的溫泉池,分戶外和戶内。
戶外大大小小十幾個不同品種的溫泉池全部是用綿密的天然竹林叢做遮擋,一叢竹林圍着一池溫泉,特意采用的溫馨黯淡圓燈,虛虛籠在竹叢。
星星點點的光芒堪堪看清人影。
風吹竹葉,月光照在霧氣袅袅的池面,似鋪了層白紗。
沈序秋選的是秘制瑤浴,在霧溪湯池園深處,從亭閣進去是四片屏風銜接湯池。
本來是有服務人員守在屏風外的,沈序秋讓她們下去。
池綠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面,四處張望,正思忖着要怎麼拍,前面的男人忽然脫下浴袍,露出結實性感的倒三角後背,昏暗光影将寬肩窄腰輪廓清晰勾勒。
池綠眼瞳放大,屏息無措低頭假裝很忙。
他穿衣服跟沒穿完全是兩種風格。
穿襯衫解開兩粒扣子是禁欲的雅痞貴公子。
不穿衣服光看肌群清晰的背就像兇猛有攻擊性的野豹。
沈序秋下了溫泉池,水痕沒在胸膛,睨向站在岸邊從他脫衣服開始就一動不動的池綠。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蠟像。
他狹長銳利的眸在昏暗中黑不見底,視線壓在她身上:“你杵在那做什麼?”
“這麼喜歡站着,明天來公司樓下做保安吧。”
“不要。”池綠蓦然擡頭看向溫泉池。她明天不想再請假了。
男人坐在溫泉裡,裸露出充滿力量的肩膀和精壯健碩的半個胸肌,她耳根子滾燙至熟透,移開目光,随便找了個話題:“我剛剛在想是不是要在岸上拍。”
“那不然?”沈序秋看她如此緊張,他說話莫名沾了點逗弄。
“你不在岸上是想脫了衣服跟我鴛鴦戲水?”
池綠被怼得立馬否認:“沒有沒有。”
她不得不看向男人,忐忑地商量:“那我拍十分鐘……夠嗎…”
他淡淡地嗯了聲,然後閉目養神。
反正視頻到最後也是不要,為什麼還要她拍。
就是不想讓她泡溫泉,資本家邪惡的嘴臉。
無論沈序秋拍泡溫泉是性癖還是為了捉弄她,她都要勤勤懇懇做好,讓他挑不出毛病。
努力拍了一點近景,再拍點遠景就能離開了。
圓形溫泉池,她剛走到對面,一道嬌柔的女音乍然響起。
“聽聞沈先生大駕光臨霧溪,真是榮幸之至。酒店沒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吧?”
順着聲音看去,屏風後面朦胧夜色中走出來一個裹着浴袍的身形高挑女生,她手裡的托盤上放着一瓶紅酒和兩個空酒杯。
走近了才看清是剛才在分叉路口遇見的女人。
“我叫白舒菲,是這兒的老闆,今天剛好在這泡溫泉。”
她坐在沈序秋邊上的石沿,手伸進溫泉池,調皮地嬉起水花濺在他臉上:“沈先生?”
沈序秋不爽地掀開眼皮,懶懶散散瞧了一眼,似覺得無趣又阖上。
生硬道:“不認識。”又加了句:“今天這池子歸我,白老闆另找。”
言外之意是别把手伸進來。
白舒菲淺笑,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她見過太多這種表面端着的男人,到最後還不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沈先生不認識我,我可是聽說過你。”
見他不搭話,脫了浴袍,白嫩大長腿直接伸進去溫泉池。
她緩緩靠近男人,餘光瞥到一抹身影,擡眸看去,正對面岸邊竹林底下站着個拿着相機一臉驚訝,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她松了口氣:“吓死我了。”轉而又沖沈序秋嬌媚一笑:“原來沈先生還有這種愛好……”
聽見嘩動的水聲,沈序秋不耐地睜眼,緩慢的語調有些藏不住的愠氣:“誰讓你下來?”
白舒菲被他陰鸷的眼神吓到了,頓了頓說:“一個人泡溫泉多無趣。我醒了瓶紅酒,想喝沈先生一起喝幾杯。”
“不必。上去。”
他不帶任何情緒地瞧她,言簡意赅。
白舒菲懷疑是因為這裡還有第三個人,他放不開,便擡頭說:“小妹妹,你還不走?少兒不宜的畫面還是别拍吧。”
然後大着膽子,塗着豔麗紅指甲油的指尖有意無意劃在他線條分明的手臂,一寸一寸往其他地方。
一股濃烈的依蘭香氣和陌生的指尖觸感令沈序秋蹙眉,他沒再猶豫和容忍,按住女人的後頸,将她精緻的臉朝水裡摁。
“啊……”
突如其來的嗆水,讓她慌張掙紮撲騰。
池綠還在猶豫要不要離開就看見這一幕,頓時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使喚她?”
男人的眸染上濃郁夜色,嗓音低而沉似霜凍,碰上就被冰凍住。
池綠驚訝到捂嘴。隻見過沈序秋對男人手段狠辣,沒想到對女人也下得了狠手。
淹得差不多了,沈序秋将她的臉從水裡擡起,聽她劇烈咳嗽卻一點也不憐香惜玉。
“聽不懂人話麼?非得湊上來。”
白舒菲的妝容因碰水花了不少,狼狽至極,她從來沒受過這種待遇,氣憤道:“你怎麼敢這樣對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沈序秋将她的臉闆向自己,冷眼審視她的五官:“白家三小姐是吧,你開什麼溫泉酒店?去賣鏡子沒準能風生水起。”
“每天照照,找到自己在山海經的哪一頁。”
第一次有人拐着彎說她醜,白舒菲委屈地瞪他。
“沈序秋,放開我!”
沈序秋也沒想跟她糾纏,從溫泉池出來,披上浴袍。睨向角落裡被吓到發呆的池綠,聲音溫和下來:“走了。”
池綠心跳加速了一下,哦一聲,朝還在緩氣的白舒菲投去同情的目光,碎步跟上大步流星離開的男人。
隻是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就把人女孩的臉摁水裡,這是什麼沒風度的神經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