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客人看自家會長如此,便也放下了拘束。
鐘扶搖不忘正事,幫老闆推進流程,問道,“不知會長有何指示?”
裴舒放下筷子,“不瞞鐘大哥,今日所來,是為了甯城的生意。”
“會長,這甯城蕭索多時,哪有什麼生意可做啊?”嚴冬此時也放下了酒杯,他見裴舒與老鐘都不喝酒,就悠然地自斟自飲,他号稱千杯不醉,喝酒對他而言,就純品。
桃花眸一彎,裴舒道,“正是因為甯城已成棄城,房舍田地更是無主,豈非入手的好時機?”
鐘扶搖聞言也沉吟起來,甯城其實相當于被鶴嘯商會放棄了,他們早已收了那裡的人手,因為對于一座荒城來說,實在圖無可圖,加上流民暴動頻發,連小商戶都不願意踏足了。
可會長似乎心中另有一番成算,不如先聽聽。
“會長的意思是?”
“自然是要買田買地,與其将來便宜了世家大族,繼續勞役百姓,不如讓商會收了。”
嚴冬聽完,忽而豪氣萬丈,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會長說得好!”
裴舒笑着點點頭,看來他的分管總裁還是支持他的。
他本也不是無的放矢,鶴嘯商會由裴二叔一手創辦,從未被雲天商會壓過一頭,說到底,還是因為商會本就是由小商戶們聚集而來,逐漸發展壯大的。是深入民間的,是貼近生活的。
而裴二叔的經營方式對百姓也頗多讓利,自然長盛不衰,綿延不絕。
反觀雲天商會,雖然由賀家主導,但其下又有多方世家參股,所謂世家大族常将小商戶的利益不放在眼裡,一切行動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各自的家族利益,縱然風光,可支撐力量可以說是完全不同。
甯城是舊都,隻是其主無能讓它失了光彩。
裴舒不覺得隻有他看到了機會,甯城此時對他而言,便是手慢無,而赤霞軍目前尚需攻克洛城,甯城的事不如交給商會去辦。
他緩緩站起,舉起茶杯,小宴到此,該由他點明主旨,“兩位掌櫃,其實在下也有私心,當年皇家棄城而去,在下也加入了流徙隊伍,能接管青州裴家其實也實屬不易,闊别甯城多年,也想回故地看看,更想讓流離失所之人早日歸家。”
嚴冬心生感慨,“我也想回甯城做生意!”他見過舊都繁華,渾如一場绮麗舊夢。
鐘扶搖道,“此事并非不可為,鶴嘯商會願鼎立相助,助赤霞義軍拿下甯城。”
這回換嚴冬睜開了眯眯眼,驚愕地看着鐘扶搖,老鐘你說什麼大實話!
裴舒微赧,看來玉漱先生避人而居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今協約達成,鐘扶搖開始幫裴舒搖人,“郭四象郭掌櫃負責錢糧地産生意,如今江南那邊差不多賺完了,我這就去信讓他往北方去。”
裴舒點點頭,鐘大哥說話還真是毫不留情啊。
“那就有勞鐘大哥。”
“老嚴我也要入股!”
裴舒笑,“也有勞嚴掌櫃。”
·
商會的事情安排下去,裴舒放下一樁心事,便由許歸護送着,快馬加鞭往博縣去了。
到了一處歇腳地。
許歸:“公子為何如此着急?”
裴舒就着水囊飲了口水,眼神忽冷,“是本公子着急嗎?是乖寶腳程快。”
乖寶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驚訝地看了裴舒一眼,發覺主人表情不善,默默又低下頭,去吃它的幹草料。
許歸眨了眨眼,覺得還是不要再說話,忽然覺得放哥能待在公子身邊侍候,真的好偉大。
兩人一路急奔,往山莊而去。
進了莊子,裴舒還來不及喝口茶水,一進門便讓下人引路,将他帶到桑決所在之處。
治療到今天,已是第三日。
裴放正守在落鎖的房間外,抱着臂靜默不語,一見公子回來了,忙走來相迎。
裴舒:“桑将軍如何了?”
如果第一階段隻是為了讓桑将軍适應羊叫,那麼第二階段幹脆就是讓桑将軍與羊同處一室,也是脫敏中最重要的環節。
他這才意識到一路以來,心頭最讓他放心不下的,還是這件事。
而裴放臉色沉郁,一言不發。
裴舒心裡開始升起不好的預感,桑決,請不要出事。
裴舒厲聲:“開門!”
三日不到開了門,便是前功盡棄。
裴放沒想到公子對桑将軍竟是如此在意,自知玩笑過了,忙道,“公子莫急,一切還在計劃中。”
裴舒不信,使勁拍門,妄圖憑一己之力把門撞開,卻似乎忘了去要鑰匙,門的震動引得屋内羔羊不安叫了起來。
忽然,隔着門,有聲音傳來,“是裴放嗎?我無事,請繼續下去。”
裴放上前解釋,“公子,桑将軍現在失明失聰,但看起來人是好的。”
裴舒“哦”了一聲,面無表情起身,“那就繼續鎖着吧,不到時間别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