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主播顯然沒有這種想法,看到顧嶼白問,身子立刻往後退了幾步,使屏幕露出較寬的視野,然後将畫布朝這邊移了移,方便他能看得清楚一點,仍然情緒高漲,眼睛彎彎的笑着,說:“是呀,我在畫畫,畫的是清代的青花瓷。”
顧嶼白看到這幅畫,表情微微一愣,認出來了。
[青花十二月花卉紋杯。]
俞夏看到這句話,臉上的表情更驚喜了:“是啊!你認出來了。”
顧嶼白的工作室是有動畫制作項目,所以他對繪畫是還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剛才愣了一下是因為在俞夏畫轉過來的時候,他意外地發現畫得很好。
無論色彩的運用,還是線條的處理,包括構圖的建造都處理的恰到好處,非常的精準的細膩。
[你畫得挺好的,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顧嶼白沒過腦,實話實說,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後一句是多麼欠扁的存在。
“是嗎?”俞夏把畫轉回去,也完全沒有介意他這後半句,大大方方地接下了這句贊美,“我也覺得我畫得挺好的,就是現在可能還沒有太多人發現,不過以後肯定就有啦。”
她倒還挺樂觀的。
顧嶼白思考了一下小主播的畫在現在市場的形勢,分析一番後,打下自己的思考結果:
[或許吧,但可能性不是很大。]
但等發完,顧嶼白才後知後覺,自己這句話好像是之前他在網上最新學到的一個詞,是大家最煩的“掃興”。
想到這個,顧嶼白思忖着要不要補點啥,挽救一下小主播脆弱的心靈時,沒想到小主播根本沒有被掃興的落寞模樣,反而是盯着屏幕,一臉真誠,十分求學好問地:“真的嗎?那我要做些什麼,才能讓可能性大一點?”
顧嶼白看着小主播虛心請教的模樣,眼裡還含着幾分渴求,似乎對他接下說的話很重視。
顧嶼白又把自己準備為剛才找補的話删掉,反正以他的社交水平,好像找不找補,差别也不大。
他重新打了一行字,言辭犀利地指出了小主播的畫在市場中缺乏的問題。
本以為他說完,小主播會有些惱羞成怒,再不濟也有些沮喪,但沒想到,小主播看着畫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後,沉沉地點了點頭,道:“我覺得你說得對,沒有運營,沒有獨特的推銷方式,沒有無可取代的個人風格,确實很難在市場被存留下來。”
俞夏是真的通過他分析後,想了一遍,覺得他說得挺對的。她也在找原因,畢竟一個多月,直播間一點動靜沒有,說明是存在問題的。
俞夏面向鏡頭,隔着屏幕望着屏幕外的一端,露出一個笑容,真心實意地說:“你真厲害,懂得好多。”
顧嶼白稍顯意外地挑了挑眉,還以為小主播會被打擊到呢。還好沒有,不然這個世界從此又多了一位為夢想哭泣的人,那他豈不是成罪人了?
雖然他覺得自己通過理性分析得出的剛才一番結論沒有任何問題,但不知為何,他還是不太想看到小主播失落的模樣。
如果非要究其原因的話,或許就是他正義的道德不想這個世界上又多一位被夢想傷透心的人吧。
[你現在還畫嗎?]
顧嶼白問。
“畫呀,還剩一點沒畫完。”俞夏說。
[哦,那你畫吧。]
于是,俞夏開始畫畫。
直播間很安靜,0人和1人似乎沒什麼區别。
俞夏畫畫的時候,畫了一會兒偶爾會看向屏幕。
顧嶼白的話不是特别多,俞夏轉過頭看屏幕時,屏幕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不是上方觀看人數還顯示着“1”,都誤以為人已經離開了。
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待在一個直播間,誰也沒說話。
直到俞夏畫完最後一部分,收起畫筆,拍了拍手,習慣性地說一句:“完工!”
顧嶼白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他已經看了一個多小時了。
俞夏收拾好東西,準備過去把手機取下來結束直播時,才發現那位【Bai and Bye】的網友還在。
她有點意外:“你還在呀,我還以為你看到後面覺得無聊走了呢。”
聽到她怎麼說,顧嶼白才反應過來,他也有點意外。
本是無意間進的一個直播間,然後又因為出于道德不想看到小主播太可憐,于是留了下來,挽救一下為夢想奮鬥的人兒,也算是行善積德。
本來想着表面功夫做得差不多了,已經仁至義盡,想趁主播不注意找個時間悄悄開溜。但當他看到小主播拿起畫筆的那一刻,卻意外地發現小主播畫畫很有獨特的風格趣味。
好像小主播手裡拿的好像不是畫筆,而是神筆馬良,靈巧的手像是女娲的點綴,輕輕地在畫布揮舞兩筆,一個生動的、精準的、栩栩如生的形象便躍然紙上。
于是,他被小主播的繪畫技巧吸引了。
那隻想退出的手,就那樣一直停在上方,直到小主播再次開口出聲,才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看完了剩下的整場直播。
[不無聊,畫的不錯。]
他總算說了今天唯一能入耳的話。
俞夏看到這句話,一雙杏仁眼彎成月牙,是很開心的笑容:“謝謝你呀,今天的直播就到這裡,希望我們下次還有機會再見面。”
[嗯。]
直播關閉,顧嶼白自動跳轉了出來。
在上面的圈即将消失時,顧嶼白猶豫了一下,最後在剛才那個粉色兔子頭像的旁邊點了那個小小的加号鍵。
沒過一會兒,軟件系統上方彈出來一條消息。
[Summer回關了您,你們現在已成為朋友,可以開始聊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