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矛盾又掙紮糾結的情緒幾乎不會在他的世界中出現,但此刻,它就是出現了,而且還是那麼的不容忽視。
尤其是當他自己的評論被淹沒人海之中,在這偌大的評論海裡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小主播連瞥到一眼的機會都沒有的時候,他就還産生一種嚴重不爽的情緒。
小主播不再單獨是他一個人的了,是大家的了,大家都發現了她。
小主播也看不見他的評論了,也不是永遠第一個喊出他的ID了,直播間也不是隻有他們兩個人獨有的小天地了。
他有種自己發現的寶藏被人奪走的感覺。
不爽,非常不爽。
尤其是當他看着小主播和網友還聊得很開心,還把他遺忘了,這種不爽就更加嚴重,心裡跟有什麼在撓一樣,想找個什麼東西來洩洩憤。
小主播和新朋友聊得熱火朝天,完全沒想起過他。
喜新厭舊。
顧嶼白腦海裡突然蹦出來這個詞。
正當顧嶼白沉浸在這好朋友被争奪的憤慨時,屏幕内忽然傳來俞夏的聲音。
隻聽見俞夏那清冽的嗓音,笑着說道:“要畫的呀。”
“不過先等一下,我找一下我朋友。”
說着,俞夏湊近鏡頭,臉忽然放大的了數倍,她認真地在屏幕上翻着,很期望的眼神盯着屏幕,輕輕柔柔地問:“Bai你還在嗎?”
聽到自己ID的顧嶼白,剛才還不愉的神情立刻收斂了一些,此刻他挺了挺背,臉上莫名有種驕傲的感覺。
小主播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念他的ID的這種行為,讓他不爽的情緒消散了一點。
但也不是完全消散。
他還記着小主播剛才有了新朋友,忽略自己的事呢。
他繃着臉,但指尖卻飛快地打下一個字。
【Bai and Bye】:在。
俞夏看到熟悉的ID重新在底下亮起的那一刻,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那種喜悅是很明顯的,根本沒有一點隐藏。
“你還在就好。”她說。
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一種老朋友在身邊的底氣和松懈。
顧嶼白剛才那點情緒在此刻小主播因為自己的留言而露出歡快的神色時,而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内心不由得又愉悅起來。
看來小主播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喜新厭舊,還是很惦記着自己的嘛。
顧嶼白挑了挑眉,神色稍微好看了點。
或許自己和小主播的關系,是沒有那麼容易取代的。
他想,畢竟小主播都這麼惦念着自己了,看來自己和她的關系真的是不太一般的。
或許……是不可取代的。
這個詞從腦海裡冒出來的那一刻,讓顧嶼白一愣。
不可取代?
他為什麼會這樣想?
可當這個想法從心底冒出來,他又感覺到來自神經的一種巨大的、無法控制的愉悅,讓他渾身一顫。
俞夏當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确定自己的好同擔還在以後,她的臉就從鏡頭前撤離了,坐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倒是底下有好奇的網友在問。
[Bai姐妹?是誰呀?是太太的親友嗎?是要兩個人一起連線畫畫嗎?]
[啊啊啊啊?!連線畫畫?好期待!]
[雖然不知道這Bai網友何方人也,但太太認識的總歸的不會太差!連線!連線!我要看神仙打架!]
俞夏不知道她們發散思維怎麼這麼強,怎麼一會兒功夫就扯到連線上去了,開口解釋道:“不是啦,他是我的第一個觀衆,不是畫手啦。”
俞夏對着鏡頭,又神色很認真地點點頭補充:“也是對我來說我的很有意義也很重要的朋友。”
[啊啊啊啊!我也想成為太太第一個觀衆!]
[嗚嗚嗚嗚,好可惜,之前怎麼沒有發現這樣的寶藏太太,我也想和太太成為朋友!]
[好恨,來遲了,要是能早點遇到太太就好了(大哭JPG.)]
彈幕裡喧嚣的讨論,并未讓顧嶼白将它放在眼裡。這些哀嚎的惋惜,隻有一個作用,那就是讓顧嶼白更清晰地感受到一種鮮明的對比,從而産生了一種隐秘的得意。
是他第一個發現小主播的,所以就算現在有很多人來了也不行,小主播對他們不會跟對自己一樣。
他和小主播跟别人不一樣。
他的腦海裡循環着小主播剛才說的話。
第一個。
很有意義。
很重要。
這每一個詞落到顧嶼白耳中,都讓他翻譯成一個意思。
——特别。
他和小主播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他對于俞夏來說是特别的,是獨一無二的。
獨一無二。
是了,他和俞夏是獨一無二的朋友,無法取代。
想到這裡,先前的那些别扭的不滿情緒全部都釋然了,顧嶼白的嘴角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