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見喜苦笑道:“當然不是啦,師兄也怪可憐的,我去看看罷。”
于是乎,文見喜帶着她養的那株脆弱小花,大搖大擺住進了柳秋殿——隔壁的柳風殿。
她住進來的第一天,便看見了着裝整潔但面色憔悴的章來縛,他為她忙前忙後,卻沒同她搭上一句話。
文見喜心道:師兄,确實是有點招人的可憐勁兒在身上。
一切收拾妥帖時,柳風殿隻剩下她一個人。肚子的“咕噜”聲響起時,她瞥見了桌案上一碗還冒着熱氣的湯面。她朝着殿門口試探着喊道:“師兄?”
無人應聲,在她放棄聽到回應時,倏忽間響起一道清冷熟悉的聲音。
文見夏從門口款款而來,道:“我給你端的湯面,放心吃吧。”
文見喜訝然,應道:“謝謝師姐。”
她走過去,餓得眼一黑腦袋一昏,差點摔倒,還好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桌沿,直接順勢坐下,大快朵頤。
文見夏輕輕喚她:“師妹。”
文見喜從鼻腔中哼出一句“嗯”,她太餓了,隻顧着低頭吃面,抽不出空去看文見夏,因此也就沒察覺出這位向來冷清的師姐露出的異樣。
殿門未關,外面的寒意争先恐後蹿進來,月光鋪在地上,将文見夏的影子拉長。
她又道:“師妹不必着急。”
這一聲加雜着數不清的惆怅,引得文見喜頓住,她帶有幾分猶豫問道:“師姐,你重生了?”
“重生麼?”文見夏慢慢咀嚼這三個字,狐疑道:“這不是時光回溯嗎?等等——師妹你也!”
文見喜終于舍得從那碗美味湯面中脫身,道:“師姐,你是如何回來的?”
“你的宮殿着火了,我去救你,然後被煙熏暈了。”文見夏解釋道:“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已經回來兩天了。”
文見喜“哈哈”笑道:“我就知道,師姐心裡還是有我的。”
“我應該是,将近兩個月以前。”
“那你有見到我夫君嗎?”
文見喜咂舌,道:“師姐是說諸若雲?應該是守山門去了吧。”
“不是我說,師姐,他哪兒配得上你啊,以後就配不上你,更不要說是現在。”
文見夏眸色一沉,堅定道:“我心悅他,這次我不會讓他涉險,我要同他作尋常夫妻。”
文見喜嘴欠:“那他要是不願意呢?我記得他好像一開始不是奔着你來的,而是别有目的。”
文見夏摸上腰間的鞭子,道:“自然是五花大綁,由不得他不願,他遲早要喜歡我的。”
文見喜朝她豎了個大拇指,心想:還得是師姐這樣霸道的女人,才能馴服得了那樣陰險的僞君子。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天作之合呢?
她道:“師姐必将得償所願。”
“師妹,我來其實還有另一樁事情。”
“洗耳恭聽。”
“我聽聞你曾得一株合歡花,可否贈我?”
殿内一時間鴉雀無聲,那株脆弱小花的正規名字,叫做合歡花。這一朵若是連着根莖一起搗碎,那便和春花粉不可同語了,它會叫一個更厲害的名字——合歡蠱。是的,一些草藥粉樣的東西叫做蠱。因為合歡蠱一旦服下,便會在每月初一發作,不交||合便會痛不欲生,據說已經有許多因它活活痛死的人。文見喜睜大了眼,道:“師姐,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不要做糊塗事哇。”
文見夏面上的霜色被紅暈消融了一些,她道:“今日你若不贈我,我夫君會偷走,用在你身上。據我所知,他當下應該是想陷害你的。若真如此,師妹不如贈我,我直接用在他身上,叫他早日被我治服帖些。”
“師姐還真是……藝高人膽大,你拿去便是。隻不過我何時曾經招惹過他。他無端要來陷害我。”
文見夏将那株合歡花連根拔起,收入囊中,向她解釋道:“師妹可還記得你在南獄被救那日發生的事情?”
文見喜蹙眉,道:“那一帶常常地裂,我記得那日也是。”
“那日沒有地裂,是有妖物作祟。大師兄在那斬了一條水蛟,将那條水蛟的内丹喂給了你,那是他的父親,他來複仇來了。”
文見喜隐隐約約記得當時好像是被喂了一顆丹藥,可是——
諸若雲不是隻狸貓嗎?
文見夏看着她布滿疑雲的臉,心中了然,道:“那不是他的親父,他從前是在認賊作父。你放心,我會找機會告訴他,不會讓他傷害你。”
文見喜吸一口氣,暗沉丹田,道:“謝謝師姐。”
這是她上輩子不知道的,她有預感,像這樣表面事實背後的難言之隐在日後會越來越多。意外之餘,她在思考:是否需要什麼新的姿态來面對這些。
她已經不打算在走上輩子的老路,她不想要那本劍譜,不渴求得道飛升。
可是為什麼?
一切好像在朝着更令她不安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