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掌心感到懷裡的人卸了力氣,寒意攀附到他身上,如夢初醒,他兀地松開手臂。
文見喜已經憋氣憋暈了,倒在他懷裡。
章來縛又悔又怕,先是昏了頭去探她的鼻息,生怕她被自己摟死了,又結印施法,向她體内輸送靈力。
他将她抱回柳風殿,一步一個腳印,走得比烏龜還要慢,比盲人還要小心,生怕把懷裡的人颠醒了。
這晚,他一夜未眠——
文見喜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裡,她回到了那個石室。隻不過不一樣的是,牆壁上挂滿了章來縛的畫像。她望着那些畫像,心裡空落落的,有一股淩遲般的陣痛。
她卻喃喃叫着另一個人的名字。
她卯足了勁想聽清楚那個名字,卻始終聽不清。
“師姐,快快起床,大師兄和諸師弟打起來啦!”
“大師兄和諸師弟打起來啦!”
一連串催命般的聲音從文見喜耳邊響起。
是章來縛的直系師弟文見棋,他哐哐敲她的門。
文見喜起床氣很重,罵道:“關老子什麼事啊!”
可她還是起了床,灰頭土臉趕到打鬥現場。
擂台之上,章來縛完全處于上風,打飛了諸若雲的長劍,一柄木劍豎着壓住他的顱頂。
他輕飄飄道:“還不服氣麼?”
“不服。”諸若雲很狂,用手緊緊握着頭頂木劍移往旁邊,道:“不服氣,如何呢?”
他緊握着的那隻手被木劍劃傷了,涓涓流血。
章來縛見多了這樣年輕意氣的弟子,有幾分實力,心比天高,喜歡挑戰先入門的弟子。他作為最先一批,又有些名聲,經常會被迫接到這樣的比試。
他直接收了木劍,道:“不服氣的話,回去處理好傷再來吧。”
台下弟子圍觀,竊竊私語。
有弟子道:“那可是章來縛,第一批苦蓮試煉裡的出來最優秀就是他,斬了一條萬年蛟蛇,還慧眼如炬,遊刃有餘地救了一個師妹,那師妹僅僅幾年時間,便僅次于他。”
苦蓮試煉是将弟子随機通往有災禍的地方,解決了人們的災禍,方能夠算是通過試煉。章來縛那次試煉,是最危險的,也是表現最出色的。
隻是最後那一句話,文見喜聽了很不舒服。就好像是,她修有所成,章來縛還占了多大功勞似的。正是門派中這樣的聲音多了,所以特想當個白眼狼忘記救命之恩,也特别想打敗章來縛。
她不願去看章來縛,便觀摩起諸若雲。瞥見他流血的手時,她心道:不痛麼?此人果然是個狠人。
一道靓麗的身影擋住她的視線,那股冷香鑽進文見喜的鼻子裡,她笑道:“師姐,難道還怕我看上諸師弟不成?”
文見夏轉過身子,道:“非也,我擔憂的是你身後的師妹們。”
文見喜不用回頭,旁邊便冒出一個頭來,努力張望台上之人,她不動聲色給這雀躍的頭顱挪了個位置。
文見夏挨過來,道:“正因如此,我另有一件要是恐怕隻能拜托師妹了。”
“等等,你給他說了那蛟蛇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沒?”
“我這兩天沒空,還沒來得及,你放心好了,他目前修為不高,害不到你。”
“師姐,剛剛要拜托的事情是?”
“師父讓我去南獄寫一本地方志,你幫我看着他,别讓他沾花惹草,也别讓他受了傷。”
“禮生師尊還真是活到老,學到老。”文見喜感歎一句,随即輕佻道:“師姐,你還怕别人看上他啊。”
“未嘗不可能,但我相信師妹決然不會對我夫君動心。”
“現在你們還沒成婚呢?這稱呼也太不見外了。你們現在可見面了?”
文見夏眸色一沉,露出喪氣道:見了,他現在還不喜歡我。”
文見喜抿唇,卻掩不住笑意,打趣道:“師姐這寒霜花,可放得下矜持,去追這麼個男人。”
台上的諸若雲雖然此刻處于下風,可是但凡有點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來,此人絕非池中之物。
文見喜補充道:“他可不好接近。”
“我不懼。”
“行呢,我會幫師姐看着他,不讓旁人捷足先登的。”
文見夏從懷裡掏出一個小金瓶,道:“他要是受傷了,你幫我送藥。”
“他要是愛上我了怎麼辦?”
文見夏看向台上人,道:“不會的。”
那志在必得的眼神仿佛在說:不會的,他隻愛我。
文見喜收了藥,連聲應道:“好好好,他愛你,他最愛你了。”
兩人看着諸若雲有說有笑的樣子,被章來縛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