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包廂内一寂。
裴茂學臉上的表情還僵在那,陸應深卻是第一個有動作的。
他隻是擡手按了按鈴,兩秒後,服務生進來,聽他語氣平常:“菜都撤了。”
“……好的。”服務生看一眼全沒怎麼動過的菜品,依言行事。
眼看桌面在一分鐘内啥也不剩,路回玉呆了半晌的臉轉向陸應深,後者目視着前方,十分平靜。
好像沒看到點了菜付了錢卻一口沒吃的裴茂學,和菜色都沒看全就面前空空蕩蕩的陳弛。
路回玉最後看一眼關上的門,眨眨眼:“這麼浪費嗎?”
說完倒也沒提出意見,放下手倒進寬大的實木椅中,開始獨自消食。
陳弛也幹脆環着手靠進了椅子裡,隻用倆眼睛在包廂衆人臉上巡視。
路回玉,嗯,還是那副隻考慮自己,管别人去死的樣子,看起來不是很在意别人聽了給他上墳的話後會是什麼反應。
陸應深……淡淡的,感覺臉部肌肉缺失,看不出來想法。
裴茂學,自從路回玉開口就微張起眼睛,表情有些空白。
陳弛很能體會他的心情,雖然路回玉的話一點不客氣,直接打斷了他的節奏,給他憋得不行,但話又說回來,路回玉語氣不含任何攻擊性,嚴格地說不過是在咒自己罷了,裴茂學想發作都找不到切入點。
現場唯一有管教責任的人,就隻撤了個菜,表示大家都别吃了。
陳弛一下就愛上了路回玉那副,随時随地就好像出了家樣子,他現在特别想學。
裴茂學不愧浸淫商海多年,很快就緩過來,哈哈幹笑兩聲,就像聽見小輩講了個冷笑話,随後若無其事跳過話題,和陸應深聊起了别的。
路回玉一個字也沒聽,在他半阖着眼盯着桌角,即将犯困的時候,這場私下裡的簡易飯局也要散了。
裴茂學起身來到門口,回頭掃了眼還留在原位,低頭看向坐沒坐相路回玉的陸應深,遍布溝壑的臉上,眼睛裡精光一閃而過。
他又展露一個儒雅的笑容:“陳弛、路回玉,你們兩個小的都跟裴照同校同學,明天晚上他在藍月灣辦成年禮,各家能來的都請了,到時候大人談事,你們就和他好好玩。”
裴茂學說完沒多停,在侍者的帶領下離去。
門在身後關閉,走出幾米,裴茂學笑意收起,冷淡思忖。
這頓飯的時間他也算看出了點東西,前一陣陸應深突然出國,一呆就是好些天,許多人猜測他是接手了什麼事關重要的大案子,卻各個豪門使出渾身解數,沒一家能打聽得到。
裴茂學想着,不屑地扯動嘴角,一群蠅營狗苟的短淺家夥,不過杯弓蛇影就吓得半死,由他來看,陸應深實際上并未有任何動作,這小子本就心思深沉,很可能就是放了個煙霧彈。
裴家絕不會順着他設計好的路走。
坐上車,裴茂學一邊回想飯局上的種種,一邊輕點着座椅。
陸應深對他這個假弟弟雖然看起來是在護着,但言行并不熱絡,整場也沒說幾句話,可完全不像之前面對親弟弟時候的樣子。
不起眼的瑣事都要親力親為,叫一個溫和貼心,向來缺乏表情的臉上,都能露出個笑來。
沉吟片刻,裴茂學定下心神,凡事不看表面看行動,陸應深厭棄趕走路回玉是真,偏心愛護陸棠光更是真,今晚這番作為說不定就是故意做給他看,不可信。
得繼續讓裴照接觸路回玉,鼓動他為裴家做事,一個無權無勢的假貨,想破腦袋也不過就是渴望那一點點親情和關心,随便就能拿捏。
裴茂學離開不久,路回玉幾人也出了雅風荷韻,站在了漆紅挂匾、立柱盤龍的大門口。
陳弛蕭瑟地掏出煙盒頂出一根,正要往嘴裡放,邊上路回玉忽然開始咳嗽,他扭頭看去,雖然路回玉沒在關注他,但陸應深的視線卻是轉了過來,而且沒管他手裡的煙,徑自看着他本人。
“……”陳弛手往回收,挂起一臉皮笑肉不笑,“呵,陸總、路回玉,我有事先走了。”
說着随便找一個方向就去了。
陳家當然有司機,但陳弛明顯沒叫,路回玉目光落在他身上,這個點還不回家?或者家離得很近?
路回玉随便想着,發絲迎風浮動。
頭頂上空這時傳來聲音:“明天開始搬回家住。”
路回玉回正腦袋,沒看對方,精神萎靡地開口:“學校是我家,我們都愛他。”
陸應深沒有跟他辯論的意思:“早上十一點上門幫你搬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