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厚達一百頁的名單裡,每一頁又有長達一百條的數據,不僅死傷的人類被算進去了,什麼被踩爛的實驗金魚,逃跑的看門機巧金人都被算在裡面了。
我們仙舟還是人太多了!
我仔仔細細地檢查過所有條目,最後發現了一個細思極恐的事實:
這上面竟然沒有我的名字。
雖然短時間内經過了這麼多波折,差點連自己的真名也不記得了,然而我還是瞬間感到冷飕飕的風滲進了我的骨頭裡。
“您怎麼了?”
青雀看見我僵硬的步伐,已經産生了疑惑,我對上她的眼睛,實在覺得這沒辦法三言兩語解釋清楚。
但非常完美地,她好像又誤解了我的意思:“啊對對對,我給忘了,稍等稍等,驚喜馬上就來。”
我眼睜睜地看着她跑遠了。
然後她很快去而複返,還帶來了兩個丹鼎司的醫助,在我面前鋪起一道長長的紅毯,而紅毯的盡頭正好路過了一個白露。
“将軍交代了。”青雀十分滿意,“排面一定要給夠!”
我擡起手:“這……”
可太夠了。
青雀穩穩當當地把第二杯仙人快樂茶放在了我擡起的掌心。
“喂喂,仙人快樂茶雖美味。”白露大人叉着腰穿過紅毯走了過來,“可不能多喝,會上火生痘的,而且這位大哥哥看起來面色……”
謝天謝地,終于來了一個人,見到我的第一眼不是問我我是誰。
“如此蒼白!”她說。
接着她的語調提高了幾十度:“而且看起來馬上要厥過去了啊!快來人啊!扶他到旁邊躺下去啊!”
其實我覺得自己還挺好的,但是白露大人激動的語氣不禁讓我感到,自己好像确實有點不行了。
“什麼?”青雀好像吓得不輕。
白露非常自力更生地搬了張躺椅過來,這半推半就之下,我也隻好乖乖躺下去,任由她為我診脈。
診脈這種事情我之前常幹,但讓龍女大人給我診上一診,倒是天大的榮幸了。病人要是血壓飙升了馬上有人來給藥,醫士要是血壓飙升了,快死了都得拖着病軀去出診。
牛馬的人生,在哪個世界都一樣。
果然白露馬上如我所料般地展現了百分百震驚的神情,甚至夾雜了一絲絲的疑惑和一絲絲的絕望。
她說:“你這脈……”
青雀答:“他這脈……”
我配合道:“醫生,請您告訴我壞消息是什麼吧,我好提前做個準備。”
白露沉默了又沉默,最終把話補完了:“你這脈……怎麼忽死忽活的!”
“啊?”青雀比我還震驚。
我認真地點點頭:“是的沒錯,它跳一會就不跳了。”
早說過了,我是個死人。
非常死的那種。
也是雙重意義上的那種。
“所以——”我抓住機會想借此厘清一下疑慮,“我不是一具偃偶?”
白露變得更困惑了,她仿佛開始懷疑我的腦子是否正常了:“你确實是個人,但我實在不能說你是個活生生的人。”
好的。
現在排除了一個可能性,所以剩下的便是——真相。
我越推理,越感覺自己要長出腦子了,可接下來當我看到白露的近侍雲悠出現在我的視野時,我馬上就把自己得出的結論忘得一幹二淨了。
“龍尊大人?”
她張了張嘴,又合上。
我知道她和龍師們的關系非同一般,所以她瞧見我的時候,展露出的那種懷疑人生的目瞪口呆不像是假的,反而她仿佛要比我先暈過去了。
畢竟目睹一個死得不能再死的人活過來,這樣的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良好的。
尤其是這個人還是出現在持明曆史教科書首頁的大家夥。
我聽見她呢喃道:
“這和龍師說得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