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的眼睛說道,說得極其的認真,我無法質疑這句判斷的真實性,隻能選擇相信。他的語氣更是那般的懇切與真誠,簡直讓我感到由衷的不安。
“你有三個選擇:工造司、鱗淵境、十王司,前面的區域,現在請自由探索吧。”他恢複了以往慣常使用的語調眼眸在重新閃過金色的光彩。
好嘞,景元給我發了個任務。
我正兒八經成遊戲玩家了。
我突然有了一絲莫名的惱怒:“你為什麼不能直說呢?關于你自己,關于你的想法,攤開來告訴我們。”
問題被問出的一刻,答案已經注定。
他果不其然地沒有回答,合衣靠在了樹蔭下的藤椅裡:“好了,說了這麼多,我要謹遵醫囑躺下來休息一下了。”
天光太明亮了,亮到一種極緻的時候,反而仿佛是籠罩一層蒼白的霧。
“……未來一旦被觀測,則必定出現偏移。”我呢喃地複述這句話,樹葉在沙沙作響,遮蓋了時間的流動。
我懂了。
“那一天你沒有去。”
我不由自主地問出了口:“那天的天氣像今天一樣糟嗎?”
“不,比這更糟糕。”他閉着眼睛,輕聲說道,“更糟糕……”
沉默。
沉默中隻有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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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許的疑問解決了,更多的疑問出現了,最本質的問題猶待探索——
在走出景元家大門的時候,我突然感到像是有人瞥了我一眼,不,有東西瞥了我一眼……不不,說話必須尊敬一點,是「祂」瞥了我一眼。
祂。
哪個祂?
我覺察到了,很清楚地感受到了,我的身體、我的意識在發生某種改變,然而我無法用任何言語來描述,來形容。
關于我叫什麼,在哪裡工作,幹了些什麼,吃了些什麼……完全不重要,它們沒有任何意義。重要的是我領悟了,我什麼都知道、都明白,但我什麼也不能說。
哈哈、哈哈。
從現在起,本COSER就是那刻夏!
那刻夏和羅刹,多麼押韻啊——這或許不是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可是我忍不住想要說出口。若是我的精神狀态像那刻夏一樣美好,便不必如此煩惱于人生的困境了。
如果我成為了虛構史學家,是不是可以直接給全仙舟的人發一條短信:我是古國皇帝,給我打錢,謝謝。
祂的一瞥來得太突然。
突然到仿佛不符合這個故事的格調,但我明白過來了景元的意思,我的時間不多了,因為丹楓大人可從來不是什麼小白花的人設。
這一集,叫做狂熱奔向深淵。
我站在人頭攢動的大街上,一如開始的時候,我怎樣站在星槎海的中央。但這回向我迎面走來的不是景元和龍師,而是彥卿和白露。
“大哥哥,你的袖子……”
白露盯着我的衣服看,我才反應過來:“啊,沒什麼,突然想吃鳴藕糕了,好像新出了番茄爆汁味的。”
“是嗎?”白露歪了歪腦袋,“那我們一起去買吧,正好我帶了錢!”
“将軍的卡還在我手上呢。”我笑了笑,“随便買。”
許是聽到了“将軍的卡”這樣的關鍵詞,彥卿突然用犀利的眼神看了過來,但可惜他金色的眸子太大了,降低了百分之八十的殺傷力。
“那個……”他咽了咽聲音,似乎是在揣摩措辭,“剛剛有位龍尊的侍女來和我們說有人想見她,我正要護送龍女大人去顯龍大雩殿呢。”
我記得這個人是丹恒,而任務裡那位龍尊的侍女可不是什麼好人。
“浣溪說,我馬上會見到長老中口中常常念叨起的丹楓的轉生。”白露擡起頭來看我,我也低下頭來與她對視,“大哥哥你,也是他嗎?”
“不。”我搖了搖頭,“我不是他。”
我沒有在說假話,也許我現在漸漸地分不清自己和丹楓了,但我知道這具身體裡所蘊藏的,絕不是丹恒的靈魂。他已經離開了,選擇了新的道路,交了新的朋友,經曆了新的冒險。
“我聽說過一些關于他的故事,然後還有我們之前相處的那些時間。”白露頓了頓,眼中劃過了大概連自己都不曉得的困惑。
“一個丹楓、兩個丹楓,好多個丹楓,所以,你是那個更溫柔一點的丹楓嗎?”
真要說……
我說不定是更瘋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