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你怎麼!”宋準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又看向令狐朝,“令狐兄,真是毒藥啊?有解藥嗎?”
柳晏松開酒碗拿在手裡,重新坐回了床上,摸了摸自己喉嚨,想開口說話,卻像被扼住了喉嚨一般,一點聲音都發不出,隻能瞪大了眼睛看向令狐朝,伸手要去拉他的袖子。
令狐朝笑起來,把椅子拖到榻邊坐下看着他:“從你嘴裡說出來的話句句都讓人害怕,沒事兒,隻是一點啞藥,明天早上就會好了。”
“好了之後不會有什麼問題吧?”宋準不放心地問道。
“不會的,就是讓他安靜一晚上而已。”令狐朝端起自己的酒碗喝了幾口,又替自己和宋準添滿,柳晏也把酒碗遞來,用氣聲說了句:“我也要。”
“不是還要跳掌上舞嗎?”
柳晏搖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腿,指了指令狐朝的腰,擺擺手。
“柳公子是…在比劃什麼意思?”宋準問。
“他說他腿上有傷,跳不了了。”令狐朝接過他的酒碗倒上酒,遞還給他,問,“腿是怎麼回事兒?”
柳晏掀起左腿褲管,在膝蓋下方有一塊銅錢大小的凸起的疤痕,暗紅色的。他用手比劃了一支箭的模樣指在那塊疤痕上,又比了個手刀在頸前一劃,向後倒去。
“被暗箭傷的?”宋準問。
柳晏坐起身點點頭,用手比劃成小人的模樣,走路一瘸一拐的,眯眼皺眉比劃了一個“十”,還有幾個奇怪的手勢,随後伸手掐住自己脖子,又向後倒去。
“這又是什麼意思?”宋準又問。
令狐朝面色有些凝重,解釋道:“他說他出任務的時候被暗箭射到了膝蓋,疼得要死,拔了箭跑回去,結果十個月都沒法好好走路,接不了單,前樓主差點把他丢出去放生了。”
柳晏坐起身十分肯定地笑着點點頭,對令狐朝比了個大拇指,看見令狐朝嚴肅的表情,又漸漸收斂了笑意,手上飛快地比劃了幾個手勢,拍拍宋準的袖子意思讓令狐朝解釋給他聽。
“他說這樣的傷對他造成不了什麼威脅,隻是那段時間走路不太方便,後來他又接了個更兇險的單子,帶着傷上了,樓主因此對他另眼相看,算是因禍得福。”令狐朝雖是在對宋準解釋這些,眼睛卻是一直看着柳晏,而他隻是笑着點點頭,似乎并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宋準聽了這話,轉頭對上了柳晏帶着笑的眼睛,難怪曾經在練身法時,老師說他們這些世家子弟若有江湖刺客一半的血性,前朝也不會讓金人逼退到南方來。
他們的經曆,是以命換命,若不殺人,被殺的就是自己。方才在吟蘭苑後院與他比試時,宋準也能覺出柳晏每一個動作都是極狠極刁鑽的殺招,且是收了幾分力的,否則自己連他七八招都接不住。
但他們都并不想過這樣的生活,所以令狐朝選擇了離開,而柳晏接手鬼樊之後,立刻就停了殺人滅門的業務,隻做些普通的生意維持樓裡的運轉,卻意外發現這些普通生意甚至比從前殺人越貨好做得多,也不用整日東躲西藏。
令狐朝站起身,從藥櫃裡取出一罐藥膏來遞給柳晏:“陰天下雨的時候都很疼吧,塗上能緩解一些。”
柳晏接過藥膏塗在了傷處,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擡頭比劃了幾個手勢,令狐朝說:“你不用管我,這是我自己配的,我還剩了很多,不夠再配就是。”
宋準在一旁問:“令狐兄是怎麼看懂柳公子那些手勢的?”
“噢,是從前在樓裡學的手語。”令狐朝正想坐下,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又返回藥櫃處拿了粒藥過來塞到了柳晏嘴裡。
“嗯?晦言你又給我吃了什麼?啊我能說話了!”柳晏摸了摸自己脖子,又夾着嗓子用女聲說了幾個字,“啊!啊?啊!晦言我就知道,你怎麼會舍得讓我啞掉呢。”
說完他美滋滋地斜倚在被子上喝酒去了,令狐朝沒理他,隻是對宋準說:“今夜下了雨,明日天氣應當不錯,等你放了值不如一起去下遊釣魚吧。”
“好啊,左右這幾日也閑着,釣魚也是消遣。”
“釣魚?我也要去。”柳晏說。
令狐朝轉頭看他:“柳老闆好興緻,你吟蘭苑不接客了?”
“誰要去伺候那些臭男人啊,我隻想和我的晦言在一起。”柳晏皺着眉,撇了撇嘴又說,“難道你不讓我去是想和宋準私定終身?”
“柳公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可不喜歡男人。”宋準吓得往遠處坐了些遠離柳晏,靠在櫃子上瑟瑟發抖,向令狐朝投去求助的目光,戰戰兢兢道,“令狐兄也不喜歡男人的……吧?”
“我不喜歡人。”令狐朝淡淡地說,“男人,女人,隻要是人,我都不喜歡。”
柳晏聞言如遭雷劈,起身湊到令狐朝面前:“真的嗎晦言,連我你都不喜歡了嗎?以前我們還在西涼的時候,你說你最喜歡我的!”
“那時候你才八歲。”
“那你以前給我治傷,晚上還抱着我睡覺呢!”
“那時候你才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