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最後還是死皮賴臉地跟去了令狐朝房裡,夜裡下起了雨,雨點子打在窗外芭蕉樹上,令狐朝身上的舊傷也在疼,雨聲越來越大,愈發地睡不好。
柳晏看到他緊皺着的眉頭,便去拿了藥來替他塗上,又将手掌搓熱了覆在他後腰處輕輕揉着。
兩人都沒說話,聽到令狐朝的呼吸平穩了,柳晏又貼近了些,頭埋在他後肩,沉沉睡去。
第二日這雨還是沒停,天氣涼快了不少,宋準在衙門點完卯,和弓手一同去市集巡邏,檢查城防。
李二郎在路上就說這下雨的日子最容易出岔子了,水匪山匪專趁這種天氣出來劫掠過往商隊,山高林密,河道漲水,商隊完全拿他們就沒辦法。
果不其然,剛走到城外商道,便有幾人慌慌張張地往城裡的方向跑,見到宋準一行人穿的官服,為首一人連忙跪下:“縣尉!是縣尉嗎!我們的商隊在前面被山匪劫了!”
“在哪!快帶路!”宋準一把将他從地上拉起,讓他在前面帶路,一行人跟在他後面,往南行了一裡多,遠遠的就瞧見道旁翻倒的馬車牛車,還有受了傷的車夫。
“山匪往哪個方向去了?”宋準問。
商隊的人指着西南的鳳凰山,宋準順着那密林看去,皺緊了眉頭。
“二郎,帶幾個人随我進山,剩下的人留下幫商隊清點剩餘貨物,把受了傷的盡快送進城!”
“是!”李二郎領命,去安排人手了。他們這次出來一共也就十五人,李二郎點了其中九人,跟着宋準進了山。
雨水沖淡了大部分足迹,很難找到山匪離開的方向,好在李二郎從前是獵戶,十分熟悉這林中地形,也知道怎麼在林中追活物蹤迹,帶着他們左繞右繞,來到了一處山壁附近。
李二郎說山匪多半在這山壁後面安營紮寨了。那山壁渾然天成,中間有一處僅一人寬的裂縫,要想從中穿過,就需要脫掉甲胄,側身進去。
雨太大,透過裂縫也看不見山那邊是什麼情況,說不好剛一過去就是幾把大刀對着,有去無回。
宋準擡頭看了看那山壁上方,少說也有幾丈高,坡度很陡,若是沒下雨還可能攀上去,但這雨水淋着格外濕滑,徒手怕是怎麼也上不去的。
“二郎,前些日子讓人改裝的竹飛梯呢?改好了嗎?”宋準問。
“回縣尉,竹飛梯改好了,就是還沒試用過。”
“走走走走走,回去取過來,我倒要看看這幫匪徒還敢張狂多久。”宋準心裡一股無名火蒸騰而起,轉身就要下山去,“二郎,記得路吧,今日咱們就把這賊窩端了。”
弓兵們都答應着,和宋準一同下山去,商隊的人和剩餘的貨物已經被弓兵帶回城了,等宋準一行返回衙門的時候,已經是午時過了。
來不及多停留,随便扒拉了幾口飯,去兵器庫裡拿了竹飛梯,鈎鐮槍,還有五張前些日子李涉丞相讓人送來的神臂弓,說是給每個山匪多的縣城都配備了。
縣令聽說宋準他們回來,從安置商隊的地方趕過來囑咐他:“宋縣尉,那鳳凰山坳裡易守難攻,匪徒格外狡猾,可千萬要小心,不要中了他們計,若是一次不成,不要逞強,先撤回來,下回再突襲便是,盡量不要有傷亡。”
“是,下官明白!”
宋準此次帶了弓兵二十人進山,李二郎在前面帶路,順原路返回到那出石壁下方,架起了竹飛梯,宋準要率先爬上去查看,被李二郎十分驚恐地摁下。
“縣尉不可!太危險,我等先上去,您還要留下指揮呢!”
“好吧好吧。”宋準擺擺手,“小心點啊,情況不對就下來。”
幾個身手好的弓兵已經順着飛梯爬了上去,山壁之上是一處較為平坦的區域,上面也有不少樹,往前走二十多步,就看到了在山坳裡的匪窩。
他們在距離山壁數十步的位置修建了哨塔和寨門,寨門上似乎還挂着字,隔着雨幕,瞧不真切。
有幾個山匪還在那哨塔上放哨,手裡都拿着弓弩,想必若是有人從下面的縫隙裡出去,一定會被他們發現,屆時對方數箭齊發,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弓兵們下來和宋準說明了情況,他剛才已經在地上扒拉出一塊幹淨的位置,用石塊在上面畫着這山裡的地形,雨水沖刷着,順者石塊劃過的痕迹聚成水渠,從低處流走。
腦中回想着前任縣尉留下的《攸縣防務疏》上記錄的内容,狡兔三窟,即使不是三窟,也該有多條生路。
“這匪窩不可能隻有這一個出入口,本身處于山坳裡,應當要将附近高地都守住才是,你們方才有見到高處有人埋伏嗎?”
“沒有,隻看見寨門哨塔上有幾個放哨的,下着雨,寨子外面也沒瞧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