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梨奈不想放過綿谷玲央幫她争取的機會,抓住衣角承認道:“對不起,媽媽,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留在日本。”她輕聲說:“我有舍不得的人。”
“我也是。”飒真微微點頭,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晃了晃小腿,“爸爸,師父和朋友都在這裡。”
雖然他對爸爸幾乎沒有殘餘的印象,但是從姐姐還有媽媽口中聽說,他是一個溫暖忠誠的人。
“……是麼。”
牧野玲子無言看着他們,神情有些落寞,又有些釋然,稍微彎起唇角撫摸飒真的臉龐。
“或者媽媽應該向你們說聲對不起。特别是你,梨奈。”
牧野玲子看着她,眼神溫和:“媽媽知道的,我一直都很依賴你。我做飯不行,家務也做得不順手,工作又總是很忙,完全讓你放不下心,根本不像一個媽媽。”
“沒有——不是那樣的。”牧野梨奈攥住手心,告訴她:“你是最好的媽媽。”
爸爸還在世的時候,媽媽也隻不過是被爸爸愛着的人。帶着兩個孩子的單親媽媽,她自問牧野玲子已經盡全力做到了最好。
“你就是這種性格的孩子。”牧野玲子欣慰一笑,摸了摸她的臉頰,“你總是覺得媽媽照顧不來自己,但媽媽好歹也是要四十歲的人了,自己一個人生活還是不成問題的。”
牧野梨奈垂下頭,眼眶泛熱。
“好了,其實最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綿谷玲央放下腿,語氣認真鄭重:“對不起,姐,當初姐夫去世的時候我什麼忙都沒幫上。那時候飒真隻有兩歲,梨奈小學還沒畢業,你剛換新工作,你們誰都不好熬,但我隻是回來看了一眼就要回去。”
“别。那時候你在紐約又好得到哪兒?你要讀大學,又要打工賺生活費和學費。”牧野玲子搖頭,“就算是家人,你的人生還是你的人生,沒必要承擔我這邊的事。”
“姐,正因為我們是相處了二十多年的家人,不是别人,”綿谷玲央雙肘撐着膝蓋認真地說,“所以才更應該扶持支撐彼此。”
“……說得那麼像樣。”
牧野玲子望着綿谷玲央,彷彿看見小時候那個矮小的身影不知不覺抽枝成長到現在可靠的模樣的剪影。
“你也長大了。”她慨歎。
綿谷玲央放軟聲音回敬她:“你也沒有多老,還沒過四十歲生日呢,永遠都是我的姐姐。”
這一晚,他們圍繞過去,圍繞現在,圍繞以後談論了很多。
清晨的空氣帶着濕意,天色熹微,從樹葉間捕捉到一聲鳥鳴。
丸井文太推開家門,從門外看到牧野梨奈的側影。她呼吸不太平穩,雙頰微紅,像小跑過。
聽到動靜,她轉過頭,眉眼溫順,眼神微亮。像誤入叢林時輕撞旅人身後的小鹿,一份懵懂的禮物。
“梨奈,”丸井文太走上前,“你怎麼來了?”
“我——我,抱歉,我在家安定不下來。”牧野梨奈整理自己的語言,既想笑,又按捺住。丸井文太主動牽住她的手,她眼睛眨動得很快,握住他的手有點緊張地說:“我……雖然我14号的時候還是要陪媽媽去一趟洛杉矶,但是昨晚一家人商量了很多,媽媽和我說,我和飒真還是可以留在這裡,她争取在3年内回國。”
丸井文太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雖然要再一次和老師交代情況,”她對他說:“不過我不用退學了,高中還是會在立海讀書。要謝謝舅舅。”
可以不用離開最好的朋友,不用離開自己喜歡的人,不用到陌生的國家重新開始。
雖然牧野玲子依然要到海外赴任,不過事情說開後,她反而更加有幹勁,決定要在洛杉矶好好進修學習,答應每兩天和他們定期聯絡一次。
在所有事情都重新有了決定的一刻,世界彷彿向她重新敞開,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嶄新寬闊。
她實在太過高興,在早上就不能安分待在房間。綿谷玲央看了出來,端着咖啡杯朝她眨眼說:“去和你的小男朋友分享這個好消息怎麼樣?”
她想,舅舅說得沒錯,她現在最想見到的人就是丸井。所以她坐上公交車,走了一段路,沒有發消息,在他家門前待了一段時間,隻是為了親口告訴他這件事。
丸井文太臉上看不出具體神情,牧野梨奈遲來地有了一絲不确切,眼神劃過猶豫問:“你會開心嗎?”
她很開心能留在國内不用出國,不過昨天丸井和她說了那麼多,萬一他……
“這是你說過最蠢的話。”
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牧野梨奈愣神,下一秒感到自己被抱了起來。眼前是帶着笑意的丸井文太,他眼裡盛載着這世界她認為最耀眼最吸引人的光。他說:“怎麼可能不開心,這是我今年聽過最好的消息。”
他帶着一點力度仰頭吻上她的嘴唇。
緊貼的吻令人确切地感覺到他的存在。内心被一點一點填滿充盈。牧野梨奈合上眼睛,摟住他的脖子,帶着真摯的笑意回吻回去。
她擁抱了她喜歡的人,也被她喜歡的人所擁。
暖色搖曳,恰似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