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恰園西北角一處平坦開闊的偏靜地處飄起了袅袅炊煙,白色煙霧在夜色映襯下悠然浮動。
湖邊的兩堆篝火時不時發出木柴燃燒的噼啪聲響,火焰滋滋炙烤着架子上的鮮嫩羊腿,油脂落入火堆,火焰愈加高漲,濃烈撲鼻的肉香直往人鼻子裡鑽,叫人喉頭滾動,直咽口水。
園子裡的丫鬟婆子忙得腳不沾地,先是從廚房處理各種食材,又将處理好的食材調料以及各種炊具搬到西北角的漱石亭,再在湖邊生火搭架,不知費了多少周折工夫。
若是在園内的廚房料理,那必然要輕松得多,一樣的食材一樣的調味一樣的做法,隻因他們姑娘覺得在園子裡現烤着吃更新鮮,他們便隻能搬着東西跑到西北角上忙碌不停。
漱石亭内置設錦屏,懸挂繡帷,樹梢亭角挂了一溜彩燈,照得亭前空地亮如白晝,一條石子鋪就的幽窄小道都映出了柔潤光澤。
從亭子裡望出去,楊柳垂堤的碧波湖映入眼簾,隔岸的閣樓在夜色中靜靜聳立,頗為空曠幽靜,倒越發顯得漱石亭熱鬧非凡,人聲不斷。
沈纖慈嗅着空氣中的濃郁香氣,也覺舒心暢快,哪怕夜間寒涼,也沒讓她躲進亭子,披了件兔毛出風鬥篷,便朝廚娘們搭起的架子前走去。
青雀兒跟在身旁,沈纖慈的視線落在哪處,她就立馬為其取來。
嘗了幾塊炙烤牛肉,沈纖慈又拿了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咬着吃,這些牛羊肉自然不是她今日獵來的獵物,她素來不愛吃野物,不過是圖個新鮮有趣,至于那些狍子野兔野雞之類的東西,則被她賞給了護衛。
“這羊肉烤得不錯,火候剛好,味道也足,倒比以前吃的有滋味多了。”辛辣味道席卷味蕾,既解膩又獨特,沈纖慈被辣得嘴唇發紅也沒擱下手。
張廚娘不斷翻動烤串,一邊撒着香料一邊笑着說道: “姑娘喜歡就好,這是南疆那邊傳來的香料,不僅能去除膻味,還能增香。可惜咱們這邊的羊肉不如那邊好,要是能用那邊的羊肉來烤,那才叫一絕呢!”
沈纖慈側頭看去,“真有這麼好?”
張廚娘立時道:“那可不,隻要吃過一回,保準再也忘不了那滋味。”
沈纖慈點點頭,略一思索,拍手笑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嘛,不過就是路途遠了點。等南疆的羊肉送來了,你再烤來試試,唔,還是用這樣的做法,我要瞧瞧到底有沒有你說的這樣好。”
那張廚娘不過是随口一說,沒承想這位千金小姐還真興起從南疆運羊肉的想法,這要是落到太太耳朵裡,可别以為是她在背後撺掇的。
心裡一尋思,張廚娘忙改口道:“其,其實,那南疆的羊肉也沒那麼好,還不都是羊身上的肉。”
沈纖慈明眸流眄,纖細的手指輕輕撚着簽子道:“你瞧你,方才還說那南疆的羊肉如何味美,如何鮮嫩,保證我吃過一次就終身難忘呢,怎麼不過一息的工夫,就全變了?敢情你之前是哄着我玩的?”
張廚娘頓時心頭一緊,這是怎麼說的,“哎呦,天地良心,奴婢怎麼敢哄着姑娘玩,那,那……”
沈纖慈攏了一下鬥篷,哼笑道:“快别那了,羊肉都要烤糊了,你既言辭不誠,就罰你把這些烤糊的羊肉全都吃掉。”
“诶,是,是是。”張廚娘趕忙将烤過火的羊肉分了出來,整整一大把羊肉,頗有些無從下嘴。
青雀兒和其他小丫鬟紛紛捂嘴偷笑。
雲官兒沿着石子路走來,剛要問這些小丫頭都在笑什麼,擡眼間恰好看到張廚娘抓着一大把烤羊肉串往嘴裡塞,當即撩袖罵道:“好你個饞嘴婆子,姑娘還沒吃上呢,你倒先吃上了!還敢拿這麼多!”
此言一出,衆人再也忍不住,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雲官兒見沈纖慈也笑得花枝亂顫,更是一頭霧水,直到青雀兒解釋了緣由,才知道自己鬧了笑話,“姑娘,連你也笑我!”
沈纖慈笑道: “好啦好啦,知道你為我着想呢。”
“可不是,生怕旁人搶了姑娘的吃食。”青雀兒湊趣道。
“哎呀,姑娘你看她!”雲官兒扭頭跟青雀兒鬧成一堆。
一陣笑鬧過後,雲官兒歇了歇氣,跟沈纖慈說道:“姑娘,那些獵物都分給護衛們了,他們都謝姑娘的賞呢,隻是叫我跟姑娘問問,那隻老虎怎麼處理?”
“除了那身虎皮,虎膽虎骨也都是上好的藥材,找個懂行的人料理料理,其餘的他們自個兒處理了吧。”一個已經死去的老虎對沈纖慈毫無吸引力,處置起來也就可有可無。
“楊武他們說那支箭射得巧,隻是從咽喉下穿了過去,不怎麼影響,還是能剝出完整的虎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