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雨,至晨方歇。熹微晨光,透過雕花窗棂灑落,喚醒一室靜谧。
武晴安服藥後,就會昏睡很久。
昨夜,她神志迷糊,幾番喚着要水喝,皆是有人耐心喂下。此刻,腹中漲滿,隻想小解。
她渾身酸疼,不過傷口已不似昨日那般劇痛難耐。她睜開眼,剛撐起手肘就僵住了。
因為她一睜眼,竟看到了荀野。
荀野怎麼會在這裡?
武晴安盯着他看了看,不免有些犯花癡。
墨色錦袍的青年伏在床沿,玉冠垂下的絲縧正搭在她繡着合歡花的枕邊。他的睫毛濃密纖長的如蝶翼輕覆,雙眸線條仿若鬼斧神工精心勾勒,那挺拔高挺的鼻梁更是添了幾分英氣。
武晴安鬼使神差地探出手,想起對方是個極其警醒的人,在觸及前蓦然收攏指尖。
恰在此時,卻見荀野蓦地睜開雙眼,那一雙桃花眼波光潋滟,擡眸間,似有萬千華彩流轉。
武晴安隻覺心口猛地一跳,怔怔地望着他,不知為何,緊張之意湧上心頭,臉頰也有些發熱。
床榻的撒花帳二人籠罩在這一方狹小而昏暗的空間之中,暧昧的氣息悄然彌漫,令人不禁浮想聯翩。
武晴安趕忙打破這令人心慌的氛圍,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道:“早啊,侯爺。”
荀野起身坐在床沿,活動了下頸間,閉上雙眸,輕輕揉着酸脹的眉心。
武晴安眼尖地發現他指節處有一個淡紅齒痕,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幾眼。
荀野注意到她的視線,輕聲哼笑:“夫人似乎對自己的傑作頗為滿意。”
武晴安心中“咯噔”一下,她剛剛确實在想此事,聽荀野這般說,頓時窘态畢現,忙解釋道:“抱歉啊,侯爺,我受傷之後一直意識不清,并非有意咬您。”
“意識昏沉?”荀野眸光深沉難辨,唇邊藏着幾分戲谑,“中毒昏迷之時對我緊抱不放,昨夜又攥着我的玉帶不松手,哭着說傷口疼,我還以為夫人是有意為之呢。”
武晴安羞憤難當,連連否認:“沒有沒有,我真的不知自己做了何事,若有冒犯,還請侯爺莫要跟我計較。”
荀野挑眉:“我若非要計較呢。”
武晴安咬牙,她都受傷了,不過咬了對方一口而已,他還要跟自己計較?!
荀野果真不是人。
武晴安下意識往後縮,卻被錦被困住動作,傷口處傳來疼痛,讓她微微蹙眉:“我……那我真心誠意的與侯爺道歉。”
荀野目光掃過她蒼白臉色,忽然傾身逼近,質問道:“為什麼要救淩暮雪?”
“我……”武晴安望着他眼底跳動的光影,喉間發緊。
這個距離能看清他睫羽投下的陰翳,能聞見沉水香混着苦澀藥味,還能感受到……他壓抑的怒意。
武晴安吞了吞口水,莫不是自己昏睡之時,說漏嘴了?
她聲音微弱的答:“我見不得無辜的人受傷,而且她是府中貴客,不能有差池。”
荀野忽然冷笑,玉扳指叩在床沿發出脆響。
他擡手撫上武晴安散落的青絲,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說出口的話卻淬着冰:“武晴安,你當本侯是傻子?”
武晴安指尖揪緊被褥,後背沁出冷汗,沉水香氣随着他的逼近愈發濃烈。那隻帶着薄繭的手緩緩下移,堪堪停在脆弱的後頸。
荀野眼底暗潮翻湧:“你究竟在圖謀什麼?”
武晴安望着他眸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原著中這位殺神活剮叛徒時的神情——與此刻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