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鮮血四流。
回看去,一人遙遙持了劍射來。
身姿高發。
望去,是四郎。
薛枝順着那目光,看去。
意會。
上前,可身後一人按住,“郎君,你可跟我們回罷。”
是另一人,那人還在前面拼殺。
他再上前,一步不得。
未回頭。
一刀對上,“放開他。”
巧文那刀很穩。
這人欲動,可下一刻,數把劍又對了上來,這個小廳子在的人均上前。
“放開她。”
薛枝回頭,“忽韓王不能死。”
眼前全是一片亂,那戰場全在前方,隻幾步,卻難進。
他取了那劍,對巧文,巧文直覺有什麼不對,可薛枝隻笑了,“你快走罷。”
留下一人呆愣,他上前。
看似幾十人的戰場,卻很難殺。
一人一劍,打的是消磨。
隔着遠遠火煙,那裡也在進行一場征戰!
激烈得多的!
全是精銳對精銳!
李佑郎持刀進了來!
從廳子入,見了巧文,對方隻一示意,薛枝在裡面!
他意會,目光一頓,巧文笑笑,“你去罷。”
“嗯!”
“刀你拿好!”
閑散人士可算退了出來,可此時戰況還沒開始多久!
劉生,十隊長随着巧文出了來,杜微早已掀了劍近前。
媽了個巴子。
欠我這麼多茶利!
劉探花持刀向前,書生不欲後退,可前者一喝,“快走!”
步子上前。
“給我滾!”
終是去了!
薛枝在裡面寸步難行,到處,到處,是圍上的人!
大唐人,高麗人!
處境很不好,杜微來到他身邊,“怎麼樣?”
薛枝一看,手一揮,打掉一個大唐人的劍,“快走!”
“什麼?”
杜微訝異。
薛枝看來,隻一瞬,很靜,“薛記與冬衣有關。”
手一顫,劍差點拿不穩,正值此刻,被那高麗人一刺,身上血沾濕衣襟,回頭,巧文早已不再。
他擡頭,見抵抗的薛枝,沒說什麼,舞了劍,讓高麗人斷了氣,随之出了廳,果斷逆了人群,身上血還滴着。
部曲之首出了廳,見沒人,回頭,一咬牙,又上。
李佑郎與薛枝會合。
兩人一前一後,看着那背影,薛枝沒說什麼。
薛記的。
那十萬貫。
他作為一個局外人,最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闊眉之人護着忽韓王,後退,再退,身後有劍使來,一刀一刀,薛枝費勁幫他們擋着,一劍一劍。
戰場延伸到了廳外!
薛枝渾身是傷,還是出了來。
一出來,身邊立刻圍攏一群人。
他擡頭,望天,望裡間,将士衆多,忽然笑了,“走吧。”
幾人離開了。
“王!無路了!”
闊眉之人高喊。
兩人看去,其下密林修竹,不知何處。
眼一定!
跳下!
撲騰一聲!
竟是個大池塘!
轟隆——
轟隆——
眼見着天變暗,瞬間如黑夜。
“王!便是現在!”
兩人一同遊着,到了池塘邊,正碰上一人,一愣。
死去的人複生。
底下人聲四起,圍着殺來!
天這麼暗,巧文看着,擡頭。
心裡深感不安。
薛枝是護着這人的。
如今這人在,那薛枝呢?
周邊人來!
天又眼見變明!
她轉身,看着這十人之餘。
佩劍者寥寥可數。
可,不能停!
“這兩人不能死。”
“那就走!”劉生上前一步。
五隊長捆了人拉上。
天色半暗半明。
“在那兒!”
幾人狂奔!
先殺上來的竟是高麗人。
不怕死也跳了下來。
“你們先走!我斷後!”
使命懸于頭上,便是拼了百倍的力氣也要抵着最後一滴血上!
是以,那高麗人雖身上早是窟窿,可還拼殺着來。
來勢洶洶!
不論廳上廳下——
饒是滿腔憤怨的大唐人,也被那神色驚得一後!
身邊唯一拿劍的隻那人了。
那晚草色暗淡,那劍撥開花草,曾遞過一件衣裳。
劉十郎。
兩人進了一廳,立門兩側,巧文擡頭,“你會劍?”
“不過是舞劍的身法。”
台子上的舞。
與戰場上的武。
去路可不謂不相同。
巧文看前,“我也是,不過一舉一砍的刀法。”
人上前。
舉刀,提劍。
落下,刺前。
噗嗤。
兩人臉上各落了血,擡眸,後面人還呼殺着上來。
關門,兩人向前追去。
“快!”
“馬車這邊!”
上了車,最後回頭,那酒樓昏沉一片,陰雲密布,竟下起雨來。
馬車前,是繁重的呼吸聲。
馬車裡,是靜立的幾人。
忽韓王看着巧文良久,忽然笑了。
大笑。
巧文漠然,劉十郎冷看。
“你是薛記那小娘子。”
闊眉之人竟開口了,“你沒死。”
說罷,眼前光一閃,猛然道,“原你們是串通好的!”
“什麼娘子高義!不過是吞了軍資的國賊!”
一息過,巧文驚愣擡頭,劉十郎也看來。
轟隆隆——
車廂一震!
那雷聲呼嘯,掀起簾幕!
又一道電劈來!
一切在這狂風中,在這混亂中,理清了。
驚愣着,一瞬,巧文起身,“薛枝。”
“你要做什麼?”十郎問。
巧文看來,狂風電暴。
兩人在這之中靜靜對視。
會發生什麼?
誰也不知。
“前面的車!”
“射他!”
一顫,下一刻,馬車翻了去!
木架四碎,巧文想站起,卻不得,隻是使力睜着眼,眼前昏沉一片。
可見眼前大雨磅礴,四處靜寂無聲,忽韓王與那闊眉之人均暈在地上,遠處人聲依稀傳來,“摔下去了?”
“許是!”
“咱們繞路!”
幸好,繞路了。
還有時間。
她慢慢坐起,忽見前方一人,顫立着,走得很安穩。
再一看,腿是瘸的。
她想出聲,可不能。
還是是個老太,不是其他人。
可下一刻!
那老太竟拿出了一把刀,很鏽了,許是哪裡撿的吧。
許是很多年了。
巧文驚慌看着,“……不。”
“……不。”
雨又大了些,雷光閃過,那刀鋒沒有亮光,狠狠刺下!
那老太翻過了身,巧文最後望了她的面容。
竟是揚州那一夢裡,那個瘸了腿的娘子。
老了許多。
這一瞬,她什麼也想起來了。
又一道亮光閃來,她本以為是雷,沒想到。
日出了。
模糊中,山頭上立了好些人,奇怪,怎麼見着是盧六郎。
那廳内。
漸漸,最後的聲息也無了!
将士相視,眼裡止不住歡騰!
眼前聲息微弱,正是耶律河。
他望着來人的刀,擡頭,“你也使刀?”
可沒人再回應他的話。
無人能懂他說的什麼。
他看向四周,不見王的身影,還是笑了。
那笑帶着血沫,凄慘,随即痛恨。
他掙紮着想要站起,可是不成,摔在那裡。
衆人無聲見他這樣。
一揮手。
噗的一聲。
血灑圍屏。
這争鬥,徹底結束了。
可還又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