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但朱顔面色如常。
燕尋大學商學院教授繼續彙報和青龍區的招商會成果。二期會面在一個月後進行,主要商讨問題是關于芯片和天然家具的。青龍最新研發的内置瞳膜芯片,朱雀盛名在外的高性價比全天然無污染家具。可是在場的這幾個人心知肚明,貨不重要,總席的思想導向卻最重要。
朱雀區,要讓四區變天了。
最後,是校長慢悠悠地:“總席,無論如何,燕尋大學都會用最大的力量的去愛區,無論是輸送人才,教育人才,培養人才,還是别的,我們全體教職工,都無怨無悔。隻要我們無愧于自己的良知,并且我們對得起朱雀的百年未來。”
“何校長。我并不确定我代表着良心。”朱顔坐在原地,輕輕笑了,話語像刺,“我殺了不少人,也有燕尋大學的老校長,你的老同事。”
何校長默默無語。
朱顔起立,給他們留下一個背影:“可是我确定,我對得起朱雀的良心。為了全體朱雀子民生命的圓滿,為了讓他們不再蜷縮在這個角落,為了讓未來有一天,我們朱雀子民手中文明的火把,能夠在每一個時區摸到最燦爛、自由、本質的天空,我們必須——點燃火種。”
南生朱雀,世事無缺。
她又輕輕說了一句,語氣沒有一點銳利,像角落裡一塊凝固的暗血。
挖不掉,忘不了。
小會過後,還有大會。朱顔一行人轉去紅樓會議廳,開展專屬于教職工的演講。一個多小時過去,朱顔又出紅樓,太陽已經快落了,她戴上智能眼鏡,随行工作人員依舊立刻替她來打傘。校長跟在旁邊,幾個老教授圍在後面,和她一起錯落着走下台階,卻是前後分明,不推不攘。
這是準備離校了。
接她的直升飛機來了,但不是空機,反倒是先下來一個面色慘白的女人。
朱顔一時并未看她,正在又在和校長說些什麼,說得眉眼昂揚,笑意盎然。
“總席……”
那女人高跟鞋,黑盤發,碎發都沒見幾根,抱着一疊文件。她好不容易找了一個對話的間隙,繞到了朱顔身後彙報。
沒有工作人員攔她,也沒有工作人員管她。
她強撐着的端莊措辭,被她自身的一連串喘氣打斷。
“抱歉,我是何同衣。我的職位專用航空線路檔期錄入錯誤,今天沒排出來,緊急換車,又在路上遇到了重大交通事故,最後隻能讓來接您的直升飛機把我捎過來。”
所有人停下,朱顔回頭。
何同衣額頭上還有沒有完全幹涸的血塊,衣服卻是幹淨整潔的。
黑傘之下,朱顔摘下鏡框,按了按耳朵,示意沒事。
在這過程中間,她沒看何同衣的傷口,反而一直看着她的腳。
“不用穿高跟鞋。”高壓之中,朱顔成為唯一的風眼,波瀾不驚,完全沒在意該在意的事情,“你本來就很高了。”
周圍全體注視之下,何同衣滿臉緊張,道歉的聲音越來越輕:“可是您的新版演講稿我沒有及時送過來源文件,給您錄入……”
“你知道為什麼人有手撐傘,還要發明新神代仿皮雨披、不用手的肩傘,或者叫别人撐傘嗎?”朱顔突然發問。
何同衣下意識搖搖頭。
朱顔撇了一眼身後給他撐傘的人:“人在每個階段,看到的事情是不一樣的。我讓他撐傘,有的人看來,也許是我表裡不一,混商政以奢己行,連同各大新媒體社對我暗地攻擊。”
相比工作人員的沉默平靜,周圍的教授表情是大戲台各站其位,各唱一角。
“可實際上呢,這把傘是用來防彈的。”
何同衣有些滲血的臉,讓腥氣慢悠悠地飄在空中。這股腥氣更象源自朱顔的紅唇,而非何同衣的傷口。
朱顔笑了笑,繼續:“不過,我也并不介意同時用傘來耍威風,擋太陽,但是,多數人最多隻能看到一層,兩層的表面,并不理解這麼做的真正用處。所以,同衣,此時此刻,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道歉,我需要的,是别的東西。”
何同衣近乎快哭了。她硬憋了一下,應聲開口:“總席,我一定去查出來是誰調動了我的航空道檔期。”
烈日當空,何同衣此刻臉上的傷口被曬得越來越涸。
朱顔笑笑,微微眯起眼睛:“注意休息。”
沒有再看一眼何同衣,她彎腰弓身,鑽進了直升飛機裡。
暫别【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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