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傾于是喊了好幾聲兔兔。可是兔靈并不開機。
沈墜兔在第四聲的時候,近乎有些甜膩膩地開口:“她隻認我的嗓音诶。”
姜傾笑了。她忍俊不禁,把兔靈又塞回沈墜兔的懷裡,又拍了拍床:“你坐上去吧,别拘束。”又若無其事地和沈墜兔繼續聊起剛才的書,“那本書好看嗎?”
“第一頁就想睡覺。”沈墜兔的點評毫無綴飾,她如她所願,現在近乎是側坐在了姜傾的床上,依靠在了她的枕頭上,頗有一種反客為主的調調。
“是的,所以我把她放在了我的床頭。”姜傾很喜歡看沈墜兔動來動去,“你剛剛挪來挪去的,好像一隻小動物被關在了什麼地方,下不了地。”
沈墜兔笑了笑:“嗯,也許就是這樣吧。”
緊接着,她眨了眨眼睛,又若無其事地把話題放到了書簽上:“那個書簽看起來好有意思,是白虎的特殊工藝嗎?”她有意無意盯着姜傾的表情。
螞蟻洞沒有窗,亮度沒有特殊設定,全靠中央系統自動跟随時表調節。姜傾湊過身,特地靠着沈墜兔的方向去床頭調節按鈕,調低了點屋子裡的亮度。聽到了那個問題,她直接偏頭,又用一種沈墜兔熟悉的那種審視感盯着她看:“那個啊,是我自己的設計。小時候,我媽媽很喜歡帶我去草原看月亮。”
此刻的姜傾,真的真的,很像一隻老虎。
她的紅發在燈下反出一種過于奪目的發白的光,沈墜兔被迫眯了眯眼,用盡定力擠出了好奇的口氣:“草原上的月亮,是黑色的嗎?”
朱雀區的地貌,隻有岩漿海,朱樓古城景,和大片錯落野森林。沒有很高闊的山地或者草原。
姜傾的眼神在此刻有些空落落的,褪去了眼神中剛才的那層蓄勢的自抑:“不過,自從她去世了以後,就是黑色的了。後來,父親就帶我移居朱雀區了。”
沈墜兔沒有再追問了。
她憑借一種本能,直接俯過身,在床頭處緊緊擁抱住了姜傾。
不帶情欲,不帶憐憫,隻有一種天然的本能,像高級動物的本能。
“姜傾,你還欠我一場表白。”
沈墜兔輕輕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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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白室,最後面高挂“海納百川”的毛筆題字。青龍區代表金珑、燕尋大學校長何一、著名教授蒲有澤、張全慧等紛紛都已經入座了。最上首的位置還空着,上面朱顔的電子名框不怕浪費地連帶着“朱雀區總席”的稱謂,二十四小時滾動亮屏。
沒有學生代表在場。
他們都沒有進入内場的資格,大多隻是在外面坐個過場。沈墜兔依舊坐在她的輪椅上,她簽了好幾道手續,填了好幾張表格,終于費了大勁把這個輪椅弄進了會議室大廳。今日學生都穿正裝,沈墜兔今日神色很好,臉比花嬌,眼比水清,把刻闆的黑西裝紅領結都穿得活潑了很多,很完美地和其他學生扮演着在這場會議中點綴花瓶的功效。
在她一旁,新生屆還有一個在火嗣大賽第二輪表現出彩,票數也很領先的朱尋樹和鄭鳴。他們顯然還不知道姜傾和沈墜兔近幾日的互動,對沈墜兔的印象還源于喻明戈那天的象棋對弈和比賽場上的表現,對她倒是端得十分客氣。
沈墜兔卻在今日顯得高矜了些,隻是微笑,像是染了三分林雲客的氣質。
不遠處,庭廊的生命跟随燈依次亮,外面的學生都知道是大部隊來了,倒是紛紛都止住了閑聊。
朱顔走在了最中間,前面圍着了一群人,後面也跟着一群人,這兩群人基本也都留在了門口。在經過朱尋樹的時候,朱顔都沒給他特别待遇,反倒是看起來面色匆匆,隻是戴着标志爽朗笑容給所有在場學子都集體問候了一下。
燕尋大學的政治地位,可見一斑。
沈墜兔也默默從輪椅上站起來,和身邊人一起微微躬身。
自動大門升起,是金珑最先踩着高跟鞋走過來。在大門落下前,沈墜兔看見她友好地伸出手示好,進而又看到了她長而尖的黑色美甲,隻不過此刻她内心卻沒有什麼波動了。但是哪裡都不對勁,因為最後的關頭,朱顔隻是站在原地,沒有和她握手。
沒有後續,對于學生而言。
他們面面相觑,又不知原理。而正對着那扇已經關掉的門,把他們都攔在了另一個世界。外面是過家家一樣的代表,不是大學生,就是剛入職場的人,他們看起來都嚴肅,年輕,體面,得體,各有背景,未來可期;但是裡頭,那衆人視覺被硬生生掐斷的一擡手一站定,才将拉開一場真正的表演大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