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川把車子靠邊停下,下了車。
這條路他不常走,隻有去鬼市或者有案子的時候才走上一遭,饒是如此,他也能把道路兩邊的牌匾記個差不多。
第二次經過這家“鮮鮮果蔬店”的時候,他就隐隐覺得有些不對。
直到第三次路過。
霍行川靠在車上,把周圍環境看了一圈。
整條街寂靜空曠,兩旁的店鋪散着幽幽冷光,裡面人影綽綽。
一陣冷風吹過,霍行川輕輕呵出一口氣,神色冰冷地和屋裡的人影四目相對。
他們默契地在窗戶和門後面排成一排,齊刷刷盯着霍行川,就像是一群好奇地窺探世界的小孩子。
身前身後的視線層層疊疊地落在身上,看得霍行川微微滲出冷汗,他舔了舔後槽牙,揣在兜裡的手捏住了一張符紙。
他一一掃過對面店鋪裡的人。
每一個都沒有五官。
頭頂的燈突然熄了。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耳邊傳來一陣語義不明地竊竊私語聲。
霍行川揉了揉耳朵,沒幾秒私語聲消失了。
燈也亮起來。
隻是原本在屋子裡的那些人,閃現般穿牆而過,不動聲色地站在了距離自己更近的地方。
霍行川的眸色暗了下去。
燈又一次熄滅。
吵得人耳疼的私語聲再次響起。
燈亮起,又近一步的人牆。
反複三次後。
他們距離霍行川隻有不到十米的距離。
在燈又一次熄滅的瞬間,霍行川迅速從兜裡掏出符紙,夾在指尖劃破眼前的空氣。
私語聲立即變成了刺耳尖銳地哀嚎,符紙擦着空氣燃起一道懸空的火龍,順着街道的方向一路燒過去,在空中燃成一個巨大火焰符咒。
如果霍行川此時站在空中俯視,他就會發現這個符咒和中午東三路出現的符咒一模一樣。
火龍将他和兩邊的人隔開,這些無臉人仿佛受到了極大的痛苦,紛紛哀吼着用手指抓撓自己光滑平整的臉。
有些人抓得鮮血淋漓,卻不知疼痛般繼續抓撓着。
霍行川順着火龍往前走,走過一個路口便看到了坐在路中央的魔族。
他雙眼失神,見到霍行川,面無表情地舉起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手勢。
姿勢動作和中午的時候如出一轍。
霍行川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雙手,掏出手铐。
懸在了他手的上方。
見霍行川的動作頓住,魔族仰起臉,手又沖他伸了伸。
霍行川莫名從那張麻木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渴求。
于是他把手铐伸過去。
下一秒。
霍行川掄起手铐,手铐即刻變成利刃,眨眼間砍斷了魔族的脖子。
鮮血澆了霍行川一身,倒在地上的腦袋先是錯愕了一瞬,然後極其痛苦地扭曲起來,凄厲的慘叫沖破天際。
霍行川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拿着符紙抖了抖,擰着眉說:“實在不好意思,我比較着急,實在是沒有時間把你送回特案局。”
符紙很快燃燒起來,霍行川丢到魔族身上,騰地一聲燃起熊熊烈火。
在一片火光中,魔族用半張還沒燒完的臉艱難地說着:“生者……”
魔族在靈力火焰中逐漸扭曲,最終消失殆盡。
空中燃燒的鬼氣随着他一起消失了。
街上的人紛紛倒在地上,重新現出五官,恢複原貌。
霍行川蹲下去探了探他們的鼻息和脈搏。
一切正常。
又是睡着。
他迅速撥通了江瀾的電話:“醫院那邊情況怎樣?”
江瀾拿着羅盤在病房裡找好位置,依次貼上符紙,口中喃喃幾句,符紙絲毫沒有變化。
“他們身上并沒有魔化的痕迹。”江瀾說。
簌簌北風吹過,霍行川感覺到一絲由内而外散出來的寒意。
“我給你發個地址,這邊也有人昏迷了。”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秒:“好,我們現在就過去。”
霍行川一連用符紙試了幾次,這邊倒在地上的人也沒有出現鬼氣。
他燃起幾張符紙,給倒在地上的人籠上一層保護罩,靠在車上反複回想着這兩次事件。
在他未能注意到的地方,一雙纖細的手正握着柄人骨制成油紙傘。
風吹過時,骨傘發出隻有她才能聽見的清脆的敲擊聲。
悅娘站在空中,俯視着符咒留下的痕迹,露出一抹涼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