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橋和孟穎這會兒就快走不動了，陳令惟走在最後，幾乎是一手拖一個，不然兩個人一定會掉隊。後來齊家元看見了，把孟穎接手過去。

但是方橋不說話，孟穎也咬牙堅持。

陳令惟知道李泠說的不假。

“那就再堅持一會兒。”

他摸出巧克力，掰斷，給大家各自分了一小塊。

他們繼續走。

茫茫的雪原，幾乎分辨不出區别，他們就好像被憑空抛在了這一方天地。

他們的生命、絕望和掙紮渺小到似乎毫無意義。

又走過了不知道多久，李泠拽住了陳令惟的胳膊：“到了。”

風已經很大了，雪沙幾乎與地面平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不知道究竟是因為傍晚還是因為天氣。

陳令惟沒有聽到，他回頭，這次終于聽到李泠說：“到今天的修整點了。”

後面的人“撲通”一聲跪倒，齊家元從口袋裡掏出那也地圖，對着地形比對一番，也點了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其他人可能根本看不到，于是大聲道：“沒錯！”

李泠也有些撐不住了，她趴在地上休息了一會兒，把那塊巧克力吃了，又啜了一口熱水，然後把熱水遞出去。

過了一會兒，她緩過來了一點：“我們得趕緊找個避風點的地方把帳篷搭起來。”然後想起來什麼，道：“先消一消汗，别感冒了。”

帳篷還裹在陳令惟和齊家元身上，一下子脫下來很容易感冒。

“我和孟穎先披一床被子，一頂一頂搭。”

他們找了個稍微避風點的地方，拿陳令惟那根登山杖戳了戳雪面，非常深，于是往下挖了個将近兩米的深坑，把雪壘在邊上，又往下挖了一米多，掏出一個大洞來，依次把帳篷支起來。

帳篷支起來的時候，人都已經累癱了。

但是在雪窩裡，升起火來，比外面還是暖和不少。

陳令惟和齊家元裹在一床薄被裡，白曜和方橋裹着毛毯，李泠和孟穎裹着被子，圍在小鍋旁邊等方便面煮開。

調料味道飄出來，大家都不由自主咽起口水。

一桶方便面六個人分，一人一兩口就沒了。又煮了兩包米飯，勉強填了填肚子。

營地燈暖黃色的燈光映在帳篷中間，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疲憊的神情，與上午剛彙合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短短一個白天，大家臉上都有了些凍傷的痕迹。

李泠搓着凍僵的雙手，看向小鍋裡“咕嘟”煮着的雪水，聽白曜在跟齊家元道：“元哥你的書真是幫上大忙了，今天挖雪多虧了這兩本書，我原本還想留着它們是不是要燒着用的。”

方橋搶過一本翻了翻，又扔回了地上：“看不懂。”

齊家元道：“專業書，看着玩的。”

他們閑聊了一會兒，不知道話題偏到哪裡去了，白曜突然道：“唱就唱，你要聽什麼？算了，我不問你，我問問泠姐想聽什麼。”他把視線從方橋身上轉到李泠身上，問：“泠姐，你有想聽的歌嗎？”

李泠不免佩服起年輕人的恢複力來。她想了想：“《海闊天空》吧。”

白曜眼睛亮了一下：“我會唱。”

“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

雖然聲音稍顯青澀，但沒有跑調，唱得還挺好的。

大家靜靜聽着。

一會兒，他們默默打起拍子來。

這天晚上他們莫名其妙唱起歌來。

外面風雪呼嘯。

但帳篷似乎更溫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