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青衣中年男子正戴着鬥笠,波弄着茅草屋前的花花草草。
見齊烨梁躍下馬車,青衣男子,也就是青衫客終于将視線從花草上移開,望向齊烨梁。
“呦,稀客啊。今日吹了那陣風,竟把咱們的大将軍吹來了。”
齊烨梁在青衫客面前站定:“許久不見了,師叔。”
青衫客目光在江懷樂身上打了個轉:“大将軍,這位是?”
齊烨梁并未直接回答:“别人不知師叔的性子,可我卻清楚。師叔雖在此隐居,但對京城中發生的事應是了若指掌。他是誰,師叔莫非猜不到?”
青衫客聞言撫掌大笑:“哈哈,果然還是将軍知我。我還在想呢,将軍什麼時候會把人帶來看看,沒想到,今日便見到了。”
他從身旁的架子上拿起一壇酒,遞給江懷樂:“江懷樂,江公子。久仰大名,幸會。”
江懷樂怔愣片刻,接過了酒壇,随齊烨梁稱呼道了一聲:“師叔。”
“哎,好,好。”青衫客笑盈盈地,看着十分高興。
齊烨梁瞧着那壇酒,似是憶起了往昔:“師叔還是這麼愛喝這梅花釀。”
青衫客随手拿起另外一壇,扔進了齊烨梁懷裡:“給,别說我光給人家不給你。”他拿起已經打開的一壇,仰天灌了一大口:“當年在平西,見不着梅花,這酒都是從宗門裡帶出來的。你師父整天與我搶着喝,嘿,我偏不讓他。隻是他功夫比我好,我怎麼也搶不過他。可惜喽,如今梅花年年見,可他想搶也搶不到了。”
因着江懷樂在,青衫客起了興,湊過來指着送出的梅花釀,對江懷樂悄悄道:“你若是愛喝,可要把它藏好了。當年你旁邊這人,一天到晚管着我和他師父,偏偏他耳朵靈光,師父那兩個小崽子又胳膊肘朝外拐,弄得我倆想喝個痛快還得找地方,躲起來喝。”
江懷樂失笑,瞥了齊烨梁一眼:“我知道了,師叔。”
齊烨梁耳朵的确靈光,聽得一清二楚。他撫額,無奈道:“并非我愛管着你們,你和師父都有舊傷,本就不宜飲酒。你們一喝起來便沒個節制,師娘又管不住你們,這才求到了我頭上。”
“啧,随你怎麼說,反正現在天高皇帝遠,你也管不着我。”青衫客将喝空的酒壇扔到一旁:“對了,将軍今日過來,到底所為何事?”
正事為重,齊烨梁不再叙舊,三言兩語将那罕見的易容手法說了。
“師叔,你可曾見過,江湖上有哪個門派或是高人擅于此術?”
易容之法屬旁門左道,軍中人一般無需此術,倒是江湖中為了便于隐瞞行蹤,确有人擅長。不說旁人,便是獨眼翁的宗門也有獨門的易容法子,隻是和所尋之人手法不同,且無法做到完全改變一個人的骨相。
“唔……我也許久沒見過了,且讓我想想。”
齊烨梁不催,拉着江懷樂找了個木凳坐下來等。
青衫客躊躇許久,突然拍了拍大腿:“我想起來了!将軍,你可曾聽說過百花門?”
“百花門?”齊烨梁搖頭:“不曾。”
青衫客歎息一聲:“也是,這百花門在前朝奪權的戰亂中便已覆滅,想來你也不曾聽過。這百花門說起來還與我的宗門有些交集,宗門記載中,百花門有一位弟子甚至還嫁到了我的宗門裡。百花門弟子多為女子,其絕學便是這易容之術。我雖未曾親眼見過,但讀過宗門書卷,裡面提及了一些百花門易容術的手法,想來應是嫁過來的那位弟子所留。你說的這些手法,便和我曾經讀過的百花門易容術頗為接近。”
齊烨梁擰眉:“師叔,你可确定?”
青衫客跳起來:“我還沒老呢,隻是時間久了,一時間沒想起來罷了!”
齊烨梁沒說話,江懷樂見狀趕緊安撫道:“師叔,我們沒不信你。隻是此事事關重大,躍淵才會如此謹慎。”
“哼,還是你會說話。”青衫客瞪了齊烨梁一眼:“将軍,你可得多學學,别整天擺着一張臭臉,小心人家不要你。”
齊烨梁扯了扯嘴角:“這就不勞師叔操心了。”
青衫客瞧着眼前坐在一張長凳上的兩人,又低頭瞅了瞅孤零零的自己,見到舊人的喜悅忽然淡了,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好了,将軍該問的都問到了,我這裡也沒什麼珍馐,你們快回吧,别到時候被人知道,說我不敬攝政王。”
齊烨梁對青衫客喜怒無常的性子早就習慣了,他笑了笑,牽起江懷樂的手:“那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得空再來看師叔。”
“快走,快走!”
雖然被青衫客訓了幾句,但此行比預想的順利許多。齊烨梁剛趕回王府,便喚了喬英,交代她去查百花門的後人。
喬英蹙着眉:“百花門?這是個什麼門派?怎地從未聽說過?”
江懷樂将适才青衫客所言轉述了一遍,喬英道:“原來如此,可我竟是從未聽父親提起過。師兄,這麼多年過去了,這百花門難道還會有後人?”
齊烨梁道:“這是眼下唯一的線索。不管有沒有,查了才知道。”他思索一會兒,又道:“别盲目地查,去女子多的地方。尤其,是富貴女子多的地方。”
“明白。”
喬英得令,亦清楚此事的急迫,立刻出府。
江懷樂望着喬英遠去的背影,輕聲道:“……也不知右統領這一次能否順利。”
“且等着吧。”齊烨梁道:“在此之前,我們先不要輕舉妄動,以免打草驚蛇。”
“嗯。”
***
喬英那邊悄悄去查百花門傳人,朝堂之上竟是又起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