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了河的季康安,江郁錦還有些不真實,她擡手掐了下自己,疼的,不是夢。季康安好似和她心有靈犀一般,擡頭正見她左半邊臉上紅痕未消,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四目相對的瞬間,他不自在别過頭,眸光微動,似這小河一般,泛起陣陣漣漪,卻不知又亂了誰心神。
江郁錦看入了神,竟無端想起穿越前的時光,每年盛夏,他們便總會回到老家去,靠山,臨河,是個小村子,她和江子安總喜歡下河捉魚,捉了去烤着吃,隻可惜,她愣是一點都沒學到江家人的廚藝,昨日那個,已算是江郁錦烤過最好的一次了。
“郁錦兄?”季康安察覺到她的遲疑,主動邀她,“要一起嗎?”盛夏炎炎,小河潺潺流淌,聽得江郁錦平白多了一絲煩躁。可對上季康安那含笑的雙眸,她又有些猶豫,思慮再三,也顧不得太多,當即去了鞋襪,和季康安一同踩進水中。
太陽斜照,暖了河水,也暖了人心。江郁錦是捉魚的好手,沒多久便捉上來四五條,季康安也沒比她差,雖說是第一次,但也有三條。
正欲上岸,江郁錦腳下石子滾動,一個不穩摔坐在河中,衣服濕了大半,季康安去拉她,不料江郁錦使壞,手上一拉,兩個渾身濕哒哒的人兒,坐在河中對着大笑,倒是短暫的忘記了先前的猜忌試探,隻餘下這片刻的歡愉。
歡愉過後,便是如何趕路的苦惱,他們相對而坐,一個默默無言,沉迷于烤魚,一個撓頭苦思,最後想出了個極損的主意。
“康安兄,要不我們就這樣去呢?”江郁錦看着昨日偷學到如何烤肉,眼下興趣正盛的季康安,小聲開口。主意太損,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江郁錦身子蜷作一團,抱着頭,心中無聲呐喊,“江玉槿你都在說什麼啊!”
季康安并沒有發現江郁錦的異樣,他已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烤魚大業中去,随口應了聲,“如此也好,你我可在那河對面的村子裡買上兩匹馬。”江郁錦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自己的提議,也沒那麼蠢,這下她放心了。
“好了,走吧。”過了許久,季康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粘的泥土,玄衣粘土,到顯得他更近人了些。季康安随手将賣相最好的那條魚遞給她,“嘗嘗看。”
江郁錦接過,嘗了一小口,本以為季康安會是那種拒庖廚千裡之外的高冷太子,沒想到私底下竟是個向往自由與溫情的凡人,看着手中烤魚,她苦笑,也對,若非生在皇室,誰願活在算計中,整日鈎心鬥角,單是想想,就能要了江郁錦的命,更何況季康安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了這麼多年。
“對了,先前聽郁錦兄提到李瀚,”季康安不經意開口,随意掃了她一眼,“此事可和他有關?”
江郁錦點頭,“康安兄,有件事不得不提,我原以為他是沖我來的,不曾想竟是把你也牽連進來了,如此,倒是我對不住你了。”
肩上忽而一沉,擡眼看去,季康安搖頭輕笑,拍肩以示安撫,“郁錦兄不必自責,我自認與殿下有七八分相像,這李瀚雖是個小官,按理說不該認不出我,如此看來,想必是背後有人。”
“不過郁錦兄也不必多慮,”季康安輕笑,“不過是某位皇子的走狗,處理了便是,待你我到了朔州,修書一封交由李三他們處理便是。”
……
日頭正盛,他們扒了車夫外衣做行囊,一手提鞋一手提衣擺,一前一後過了河,又走了數十裡地,才見到小山坡下的村子。
“快到了嗎?”江郁錦一手叉腰,一手扇風,這可真不怪她,她一個整天在教室裡坐着的什麼時候幹過這麼費體力的事兒,突然讓她頂着大太陽走幾十裡地,一時間還真有些吃不消。
她回頭去看那片森林,竟生出一種恍惚感,方才溫涼的河水似乎隻是她的一場夢,江郁錦也顧不得什麼君臣關系了,一手搭上季康安的肩膀,管他什麼太子身份,她隻知道自己快要累死了,不,快要熱死了。
季康安隻覺得肩上一沉,回眸去看,原是江郁錦,不由松了口氣,“可是累了?”他作勢要停下,卻被江郁錦給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