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上次順平的事,美鶴也有些不放心。
“拜托了,慕香。”
理和你交換了一個目光,點了點頭。
你上輩子加這輩子運動會被抓壯丁的奔跑速度最高記錄都沒這會兒快,隻恨自己沒去考摩托駕照,這會兒要是能借來美鶴的摩托總比你自己的跑步速度要快。
一直以來鍛煉出的身體素質在這會兒也因為過載有些支撐不住,你一路連喘氣的時間都沒留,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為達到目的而超負荷運轉着。視野都逐漸模糊了起來,突兀的刺目白條漫上視網膜,你咬緊牙關也沒讓雙腿慢下來,劇烈跳動的心髒令血漿在血管中翻湧沸騰着,渾身上下如灼燒般疼痛。
都到這裡了,不能停下來。
視線終于夠到了目的地,隆哉已經将槍口對準了乾。你來不及懊悔自己還是慢了一步讓他開出了第一槍,還沒到最後一刻,現在不是放棄的時候。
“來了個多管閑事的……”
隆哉的拇指已經覆上了扳機,荒垣掙紮着起來就要擋在乾身前。
你沒有停歇下來,顧不上使用人格面具,幾乎是出于本能不顧自身安危撲向了他锢住了他的手将槍口别向了旁邊就要奪走他的武器。
砰——
不幸的是你被擊中了肩膀沒有奪槍成功,不幸中的萬幸是這槍挨在了你身上,沒有打到荒垣或乾身上。
“你們的同伴又來了啊……居然在這種時候攪局,真是掃興。”
在疲累感之下你甚至感受不到肩膀的疼痛,隻是強撐着不讓自己倒下生怕會有變數。你甚至聽不見耳旁同伴的呼喚聲,隻知道那代表着一切總算塵埃落定,任由倦意襲來,意識消散之前感到的是墜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太暖和了,以至于你的嘴角挂上了安心的微笑,而後沉沉睡去。
“理……”
你伸出的手在失力垂落前被一隻手所緊緊握住。
“慕香!”
這次你聽到了,他喊的是你的名字。
“醫生說不幸中的萬幸,沒打穿骨頭。但還是要好好靜養,這隻手最近都不能太用力了。”
好像是因為了結了一樁心事,你的面色不錯,傍晚大家結伴來探望你時你甚至還能走下床伸個懶腰。
“……你也太亂了,三浦。”
“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荒垣學長和乾中槍啊。”
美鶴蹙了蹙眉,你平安無事是好事,但心還不能完全放下。你當然知道她要問什麼,不等她開口便主動道:
“總之我沒事,荒垣學長那……”
你本來想說沒事的,不然你到現在可不能擺出這麼輕松的表情了。
“你們是荒垣的同學嗎?他現在……”
“真次現在在哪個病房?!”
“啊?就在對面……”
走進病房中的護士打斷了你的話,大家不約而同看向她,同樣不待她把話說完就齊刷刷沖了出去,隻留下了理和你面面相觑。
“……學長現在沒事。”
“我知道,不然慕香不會是這樣的表情的。”
好半天你才憋出了後半句,看樣子這誤會可大了。
在理扶着你到荒垣的病房的時候,你們就看到一幫人難過的表情還沒卸下又被震驚沖擊到,一副不知道該哭該笑的樣子怔在原地。
被吵到了午睡的荒垣一把掀開被子剛要發作就看到烏泱泱圍在自己床前的一幫人,環視了一圈四周,見每個人都一副……以為自己要死的樣子,艾吉斯也要往自己的眼睛裡滴眼藥水,話堵在喉嚨裡噎了噎怎麼也吐不出來。
“……我還沒死。嘶……扯到傷口了。總之我要午睡了,你們出去吧。”
之後你去複查的時候,聽護士閑談時提起,那個叫荒垣的病人現在病房裡簡直成了野餐地,慰問品都堆到快裝不下了。
起碼你們回宿舍的時候氛圍不再沉重,真田還願意忍痛割愛給要住院幾個月的荒垣送自己珍藏的高級蛋白粉。
“不光是蛋白粉,我會聯系人配制專門的營養餐。理事長聽說後也同意為保險起見讓荒垣在傷好後再多休息一段時間。”
“再這樣下去學長就要和我們一年畢業了啊?”
“到時候你就做好被使喚的準備吧順平。”
“诶?!我是被使喚的那個?……好像,被學長使喚也不算丢臉?”
“……倒是給我反駁啊。”
“總之真是太好了呢……荒垣學長和慕香醬還有天田弟弟都沒事。”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句話能作用他們三個身上。我會開始觀察‘後福’發生所需的時間。”
“乾,冰箱裡還有上次荒垣學長給小虎做飯剩下的食材。都是處理好的熟食,也用不着菜刀,用微波爐的話我想也用不着煤氣竈吧……”
你把一直沉默着的乾叫到了廚房,打開冰箱來拿出食材,手把手教他該怎麼制作料理。
“慕香姐……”
“在荒垣學長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我的胳膊還不能太用力。”
你沒有提及那件事,隻是俯下身往乾的腦袋上拍了拍。乾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你解下了圍裙,讓乾端出了料理好的食材端給望着廚房搖尾巴的虎狼丸。好像是感受到了乾的興緻不高,虎狼丸在吃之前還蹭了蹭乾的臉。不知道是不是被蹭癢了,乾終于露出了一絲笑來。
已經盡力了,之後就交由當事人自己吧。
你将圍裙挂到了一邊離開廚房。理就坐在沙發上,挂着笑看衆人與往常無異的嬉笑打鬧。消耗過度的體力還沒完全補充過來,你覺得有些累了,打算先回房間休息。
“我扶你吧。”
理還是擔心你的傷,上前來挽住了你沒受傷的那隻手,你沒有拒絕。
“理,謝謝你相信我。”
“我不是為了你的道謝才選擇信任你的。”
理藏在背後的手轉過門鎖。
“我知道,但還是謝謝。你肯定想到了,知道這件事的我不光光是憑‘直覺’吧?我會告訴你的,但現在還不到時候,我和你約好會有那天的,理。”
你沒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往床上一坐自顧自接着說着。理已經很習慣坐到了你的床邊,這次也不例外。
“傷口還疼嗎?”
他沒有就你主動抛出的話追問下去,而是首先關心起你的傷,你感到心中暖流淌過四肢百骸,不自覺往他身邊靠了靠。
“不疼了,醫生也說了沒什麼大礙吧?……嗯,就是不怎麼能動。”
仿佛是為了驗證自己說的不是假話,想要讓他看得更清楚,你脫下了外套,解開了還染着血的上衣襯衫,雪白的繃帶上被血暈開了一塊兒,在同樣白皙的肌膚上顯得如此刺目。
“這是昨天的……現在已經不流了。”
你解釋道,理沒有接話,伸出的手指小心翼翼輕撫過那些繃帶的紋路,而後他俯下身去,親吻了那處。
“诶?”
你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卻又像是意料之中并不驚訝,隻是短暫愣了一下,也沒有去阻止他。
“我相信你是真的,擔心你也是真的。慕香,不願意告訴這一切的真相也好,我不在意,但下次這種事……至少和我說,你要做什麼。我想和你一塊兒承擔。”
理想要将臉埋在你的懷裡,又生怕會加劇你的負擔,他望着你的傷口,聲音有些悶悶的。
“理……”
你伸出了未被傷的那隻手,去環住了他的腰,他同樣去擁抱住你。
你感到他的呼吸一點點粗重,二人的心跳隔着胸腔逐漸同頻。你垂首想要去吻他,被他先一步抱住了後腦勺攔住了退路,然後擡了頭去,你嘗到了少年青澀的氣息。
“我喜歡你,慕香。”
“……我喜歡你,理。不是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也喜歡你,而是我本就被你所吸引。”
指尖撩過肌膚劃過熾熱,唇瓣落于身軀掀起薄紅。每一次觸碰都是真摯而溫暖的,每一道輕吻都是熱烈而旖旎的。
汗水恣意落下浸透了冬季的床單,成了這個年紀男孩出色的體力最好的佐證。生怕扯痛戀人未愈的傷口般柔和,又在此之間盡了自己所能。
殷紅如梅花,豔麗如玫瑰,吻落于血,為夜色溫柔地拉下帷幕,而後一切歸于了初升的朝陽。
願意獻出生命不代表他想就此終結自己的人生,如果還有更好的辦法的話,你想,理一定會選擇與同伴們一道活下去,迎接屬于自己的豐富多彩的未來——在成年那天被文吉爺爺珍藏的烈酒嗆個好歹,聽書店的老夫婦講那顆柿子樹與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的故事;光明正大進入放縱俱樂部,坐在複婚後仍舊抽煙喝酒不改的無達旁邊,點上一杯不燒喉的雞尾酒聽他滿臉幸福地抱怨自己的老婆;看舞子出落得亭亭玉立,當年小孩子的玩笑話留下的戒指仍舊光潔如新……
——課外活動部的大家、友近、結子、宮本、鳥海、貝培、千尋、小田桐、平賀、田中、神木、早濑、末光……
光是全部列舉出這些人就是長長一列,更何況理與他們建立的用言語遠不能一兩句表達出的羁絆?
你看着在自己身旁熟睡的理,狹長濃密的睫毛跟随眼睑一道垂下,好似因為遮了光眼神都黯淡下幾分,随即又笑出了聲來,亮晶晶的眼裡是閃爍的淚花。
去擁抱你的未來吧,其他的交給我就好。
你俯下身,于他的額上留下一吻,就好似從未來過一般蜻蜓點水。
但是,現在,請讓我再多陪你一會兒……
……等等,現在更要緊的是完蛋了,房間裡有監控。
“早安,慕香親,理。你們昨晚……通宵唱了卡拉OK啊?難得看見慕香親沒有提早到學校。”
昨天理在你的房間裡待了一整晚都沒出來,在校門口遇到了你們的順平斟酌了一下詞句,雖然沒好到哪裡去。
“……”
你唰一下整張臉都紅了。你的生物鐘當然是雷打不動準點醒了,可你又不想提早叫醒理,于是看了他半天的睡顔。
“……知道就不要亂問了。”
同樣在校門口碰到你們的由加莉知道“卡拉OK”是從何由來的,感覺這輩子的無語都交代在這上面了。
理的嘴角挂着輕笑,伸手去夠了夠你的手指,你一下去握上了他的手躲到了他後邊。
“早安。今天并沒有在理的房間裡看到你,推測你和慕香都是在她的房間。是唱卡拉OK嗎?”
“艾吉斯……你們别用卡拉OK這個梗了。”
“好了好了預備鈴快響了我們走吧哈哈哈……”
在這樣下去連美鶴和真田還有風花怕不是都要來了,你連忙推着理進了學校,臉燒得比瑪哈拉基達因還燙。
理半推半就和你一道來了教室,座位依舊是一前一後,卻覺得沒什麼比你們現在的距離更近了。其實離預備鈴響還有段時間,他轉過了身,摸了摸你耷拉在課桌上的腦袋,你此時總算是稍稍平靜了下來。
“學長學姐也說了,這幾天你都好好養傷,不要出戰了。”
“我知道,我還沒那麼逞強啦。”
你擡頭沖他笑道,那兩根方才被揉下去的呆毛又倔強地豎了起來。
“放學之後我們一起去探望荒垣學長吧。”
“然後再一起去懷老鴨吃個飯?你請客?”
“好。”
都當人男朋友了,請女友吃飯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