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恢複得很快，林樂樂見墨白情況一天天變好，與常人無異，一顆心慢慢落了地。

這種事真是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太吓人了。

他的工作就是照顧墨白，墨白不出院，他自然還要陪他一起住，另外兩人卻是有正經工作的，不可能長久在醫院裡陪着，待墨白度過危險期後開始兩邊跑，白天去上班，晚上下了班才匆匆趕到醫院，每次總能看到林樂樂和墨白在花園裡手牽手散步。

一個生來眼盲的人，成年後如果有幸恢複視力，需要做視覺訓練才能适應生活，但墨白不需要，他又不是天生瞎子，不過将近一年看不見，如今好起來了，理應能用最快速度回歸正常，偏偏林樂樂不知怎麼想的，當他是個三歲小孩子，剛學說話那種，一有空就牽着墨白四處看，指着樹說：“你看這葉子，多綠啊。”

墨白贊同：“确實特别綠。”

林樂樂驚喜問他：“你也覺得是綠色？”

墨白：“我很像個色盲嗎？”

林樂樂道：“不是啊，你眼裡也是綠色的話，那就說明你眼睛真的複明了。”

墨白：“……”

難不成你覺得之前都是騙你嗎？

宮南澤每次看見都不忍心打擾他們，但還是覺得樹葉綠不綠不知道，但他頭頂的确是一天比一天綠。

這兩人還多了個毛病，就是互相看，不管病房裡還是外面，你看我我看你，看着看着就會突然笑出來，别人覺得莫名其妙，他倆彼此誰都不覺得有問題。

宮南澤隻感覺煩，問這兩人到底在看什麼，林樂樂說沒什麼，以前在家時我也會盯着白先生看，隻是你不知道而已，墨白就更直接了：“樂樂好看啊。”

好看是真的好看，但也沒必要天天看吧？

宮南澤下班回到醫院時，天已擦黑，醫院花園裡亮着燈，林樂樂和墨白就坐在長椅上，不知正說什麼悄悄話，時不時一句話戳到笑點上，就要停下來笑半天，宮南澤想過去，又怕打擾了這兩人的好興緻，隻能在不遠處的長椅坐下等着。

時節入冬，天氣初寒，外面本就人少，除了墨白和林樂樂這兩個神經病之外，花園裡還剩另外一人，跟宮南澤坐了同一張長椅。

這人穿着病号服，瘦瘦高高，看上去跟林樂樂差不多大，長得也不錯，隻是進了醫院自然是不健康的，路燈下映出點兒蒼白病容，整個人因此顯得陰郁不少。

不是宮南澤對他感興趣而觀察那麼久，而是這人有點兒像個變态，正舉着手機偷拍墨白和林樂樂。

不得不說這孩子手機不錯，拍出來的照片構圖也美，從屏幕上看去顯得很用心。

但這也不是偷拍的理由啊，藝術家作奸犯科的還少嗎？

宮南澤起身繞到他對面，擋住鏡頭冷冷問：“好看嗎？”

少年吓了一跳，擡頭問他：“什麼？”

宮南澤趁他不注意奪過手機：“小朋友，偷拍犯法，需要我送你去醫院保衛科嗎？”

少年這才知道他在說什麼，驚慌之下臉色通紅，但明顯嘴笨，說不過宮南澤，隻強調一句話：“我沒偷拍。”

宮南澤轉過手機屏幕給他看：“那這是什麼？這倆人你認識嗎你就拍？”

少年嘴硬：“我認識。”

宮南澤道：“哦，認識啊，那你說說他們叫什麼，說對了我就不報警了。”

少年道：“林樂樂和墨白。”

宮南澤：“……”

這次換他不知該說什麼了，怎麼這倆人那麼有名的嗎？住個院都能遇見粉絲？

那邊兩人聽到動靜，一見宮南澤在場，起身過來詢問，看見那少年也愣了：“張蓬，你怎麼在這兒？”

少年：“我……”

“你們認識嗎？”宮南澤把手機給這兩人看：“如果不認識的話，那他就是在偷拍你們。”

墨白随便掃了一眼，臉色立刻拉下來：“就算認識，這也算偷拍。”

少年看看林樂樂，又看看墨白，氣勢全消，再也嘴硬不下去了：“對不起，我删掉行不行？”

宮南澤：“那就是認識了？怎麼認識的？”

他意有所指看着墨白：“我是又綠了？”

墨白想了想，答道：“你沒綠，我綠了。”

少年叫張蓬，是精神科的病人，住精神科的哪有正常人。

墨白眼睛複明後，林樂樂習慣難改，每次出門都怕弄丢墨白，還是會戴防丢繩，墨白也沒任何反對的意思，老老實實跟在林樂樂身後，到人多的地方還要牽手。

醫院裡人員最密集處要數餐廳，那天午餐時間，林樂樂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隻一個低頭刷卡的功夫，就聽“咣當”一道巨響，是餐盤落地聲。

他回頭去找聲音來源，正看見人群自發圍成一圈，中間是墨白和一個不知所措的少年，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少年叫張蓬。

墨白也不知道，隻是看着灑了一地的飯菜心情煩躁，問張蓬：“我沒擋你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