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蓬又問:“所以你們真的隻是保姆和雇主?”
“也不全是,”林樂樂一字一句,說得極為清晰:“是從保姆和雇主開始的,但結束的時候已經不止于此了,可是你要問我,我和白先生是什麼關系,我回答不了,也沒辦法下定義。這世界上的感情都是由誰決定的呢,一定要有個歸類嗎,如果兩個人之間有情,但不是愛情,因為沒辦法生出欲望,不是親情,因為沒有血緣連接,不是友情,因為不想隻做朋友,那你說這該是什麼樣的關系?我說不出來,我也沒法跟你說清楚,你如果真要追問到底,那我隻能說,就是這樣了,就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是……墨白和林樂樂,就算宮老闆問我,我也會這麼說,但他不會問,永遠不會。”
“你可以不接受,”林樂樂轉過臉去,不再看他:“我也沒想過讓任何人接受,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的,喜歡就停留,不喜歡就離開,來來去去,誰也沒有義務為誰妥協。我大概能明白你為什麼要接近我,所以我更不能騙你,如果你有潔癖,如果你眼裡不揉沙子,那你……”
“我能接受,我可以,隻要是你就可以,”第一次,張蓬打斷林樂樂的話,轉到他面前,壯着膽子按住林樂樂肩膀:“我不是說過嗎,既然你是他家保姆,那我,可以去他家當保安。”
林樂樂:“不過我已經不是白先生的保姆了,現在分開幾個月,他也把我拉黑了。”
張蓬愣了幾秒,憋不住笑出來:“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林樂樂沉默一下,問他:“那……繼續逛嗎?”
張蓬點頭:“逛,還沒逛完呢。”
說開了反而沒有想象中沉重,内耗一般都發生在暧昧不明時,林樂樂的話雖然殘忍,但至少清楚明白,不會讓他猜來猜去,解決方式也很簡單,要麼走要麼留。
張蓬想了想,走是不可能走的,他隻能想辦法自我和解,既然這件事宮南澤都看開了,那他應該也能做到,赢墨白是赢不了的,那總不能輸給宮南澤吧?
宮南澤是怎麼對林樂樂來着?不知道,下次問問。
下午遊客慢慢多起來,NPC有定時表演的節目,遠處音樂聲響起,林樂樂抓住張蓬的袖子:“走,過去看跳舞。”
現如今全國各地都在發展人造景點,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天快黑時逛得差不多了,林樂樂意興闌珊,問張蓬:“回去嗎?”
張蓬看了看手裡林樂樂給他買的冰激淩,問道:“能不能請你吃個晚飯?”
林樂樂也正想說這句話,張蓬大老遠來找他,這地主之誼還是要盡一盡的,景點不能算,這是準備請宮南澤沒用上,純屬廢物利用,他不能讓張蓬連約會都蹭二手的,還是該正式吃頓飯才行。
既然張蓬問了,林樂樂也沒推辭:“好,不過還是我請吧,你到了我家,怎麼也不能讓你花錢。”
宮南澤和墨白都是拼命給林樂樂花錢,到了他這裡,不但一分花不出去,還總是花林樂樂的怎麼行。張蓬不想讓林樂樂破費,又怕一旦拒絕,飯也吃不成了,隻好想個折衷的辦法:“不然這樣,讓我叔叔請?”
林樂樂不解:“你當老闆的,好意思讓司機請你吃飯?”
張蓬今天太過開心,早就忘了先前跟叔叔之間的約定,經林樂樂一提醒才想起來,不好意思道:“樂樂,其實有件事我騙了你,你不要生我的氣。”
林樂樂:“你說,我們現在是沒必要互相生氣的關系。”
張蓬:“叔叔不是我家司機,就是親叔叔,平時隻要他不忙都會陪我出來,我是怕你覺得我有病離不開人,看不起我,才說他是我家司機的。”
怪不得,這麼一說,所有不對之處都有了解釋,現在想想,就連那張過分精緻的臉都跟張蓬有幾分相似,林樂樂說道:“我有什麼好生氣的,你叔叔不生氣就好。”
張蓬:“他生氣就不會配合我了。”
林樂樂道:“這就是你和你叔叔的事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過後一想心裡還是難免有個疙瘩,有種叔侄倆合起夥來欺騙他的感覺,一氣之下也不想再請張蓬吃飯了,随便點了個人均三千的餐廳:“就這兒吧。”
張蓬高高興興答應:“好,我跟叔叔說。”
張衍以為這個司機要當很久,沒想到這麼快就能恢複身份,有種“臣妾此身從此分明”的輕松,但一想到畢竟欺騙林樂樂在先,吃飯時謹言慎行,盡量不引起他的反感。
但林樂樂對他的态度明顯不如剛最開始,張衍覺得自己挺冤枉,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是活該。
隻有他家傻侄子還鬧不明白怎麼回事,尚在拼命跟林樂樂說話:“樂樂你吃這個,這個好吃。”
“這個也好吃。”
“不好吃的可以給我。”
“樂樂,你老看我叔叔幹什麼?”
林樂樂拿着刀叉,若有所思道:“叔叔,我想起來在哪兒見過你了,你是不是當過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