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全家人腦袋都是懵懵的,不曉得自家孫子去考個縣試,怎麼就成親了。
林春花心裡反複念着姝奕的名字,逐漸想起來,這不就是前幾日官媒上門提到的姑娘嗎?!
馬車停在江家的院門外,一家子人都杵在院子裡,二月的天在外面站一會兒還是冷得很。
“都别在這裡站着了,先回去喝點熱水歇歇,咱們先做飯吃飯,吃完飯有什麼話再慢慢說。”
說完林春花指揮着兩個兒子,“大成幫着把馬車趕進來,二海去收拾一下草棚,今晚先把馬解開放草棚裡拴着,喂些草料和水,二郎幫着丫頭把東西先搬到我屋裡去。”
指揮完衆人,林春花洗了洗手,趕緊和兒媳一起去竈房蒸包子,姝奕傻傻的一個人杵在原地,不知道該去做什麼。
江林木将東西搬回到屋裡,見人還傻站在外面,神色呆呆木木的,卻又顯得十分乖巧,臉頰上帶着幾分嬰兒肥,肉嘟嘟的看着好像很好捏的樣子。
江林木手指難耐的動了動,終究忍住沒有去捏,看着她有些怯怯的神色,他下意識放軟了聲音,“杵在這裡做什麼,進屋去,給你倒了杯溫水,歇一會兒就吃飯。”
姝奕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跟在江林木的身後去了堂屋,農家的院子不算小,隻是這泥胚的房子不大,牆面沒有磚瓦,隻是用黃泥合着稻草壘起來,屋頂也都是茅草。
桌子看着也十分老舊,一條桌腿還有些壞了,底下墊了兩塊石頭,凳子是百姓家裡最常見的長條凳。
姝奕試探着坐下去,規規矩矩的待在桌邊,一雙眸子滿是好奇的打量着不算大的農家小院。
沒一會兒,院子裡的人也都進屋,看着江大成和江二海粗壯高大的身影,姝奕下意識的站起身,神色裡充滿了局促不安,繃着小臉朝江林木靠近兩步。
許是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失禮,她又強打着精神,尴尬的沖着他們裣衽一禮,“父親,大伯。”
說完她臉色更是紅的徹底,羞答答的起身,垂眸站在江林木的身邊,無措的摳着自己的手指。
江林木低頭看着她,那一雙烏黑的眼睛裡潤着光,水靈靈的好像随時都要羞赧至極而落淚。
他也不在意父親和大伯都在,垂下手臂,以袖子作為掩護,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強行掰開她的手指,不許她再用力摳自己。
看着她怯怯的樣子,江大成和江二海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兩人尴尬艱難的應了一聲,不再盯着眼前的小丫頭瞧,一個去院子裡劈柴,一個坐在門邊在磨石上磨着鐮刀。
這一刻房間裡似乎時間凝滞,姝奕感覺空氣越發的稀薄起來,胸腔也因為憋屈開始脹痛,突然鼻尖被人捏住,她驚訝的轉頭看向身邊的書生。
目光裡滿是不敢置信和疑惑,江林木看着她呆呆的樣子,握着她的手也沒有松開,目光帶着淺笑打趣的說道:“鼻子若是放着不用,那不如切掉吧。”
她張嘴想要辯解,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在下意識的閉氣,一張嘴空氣猛地灌進她的肺腔,引得她咳了兩聲,激的淚花也潤濕了眼角。
江林木趕忙松開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恰巧這個時候,林春花和江王氏端着包子進來,一進門林春花就瞧見姝奕鼻頭紅紅的,眼圈裡滿是淚水的樣子。
而一旁的孫子,更是一臉心虛的像是在安撫對方,“這是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這怎麼一會兒不盯着,這臭小子就給人家姑娘惹哭了?!
林春花臉色當即嚴肅了起來,他們江家可不興欺負媳婦的事兒。
江林木擡手揉了揉鼻子,帶着幾分心虛的說道:“我就是逗逗她,沒想到會這樣……”
“我們費勁費力攢着錢供你讀書,你這讀了一頓,竟然學會欺負媳婦了是吧,你過來看我不打你!”
姝奕本來還有些羞臊,第一天來江家見到長輩,竟然頻頻出醜,結果心裡的情緒還沒湧上來,就聽到江家祖母要打江林木,還是因為她。
她曉得祖母這是誤會了,趕忙直起身顧不得臉上的眼淚婆娑,拽着身邊的江林木往自己身後拉。
“祖母您誤會了,夫君沒有欺負我,剛才他隻是和我鬧着玩,我,我不小心嗆到的。”
見她這架勢,林春花半信半疑的目光在他們之間穿梭,“丫頭有什麼事兒就和阿奶說,可别替他遮着。”
姝奕連忙擺手,努力瞪大了眼睛,像是要讓所有人看到她目光裡的真切,“真的沒有,真是鬧着玩的。”
見他們不願多說,林春花也不再問,“得了,沒鬧别扭就行,都先吃飯吧,竈房裡還有一屜包子,還有一甕粥,大成、二海你們去端過來。”
因為也不曉得姝奕今日回過來,江家準備的包子是素的,用的也是地窖裡冬藏的青皮蘿蔔,可謂是十分的寡淡。
可姝奕已經餓了兩日,現在别說是素包子,就算是隔夜的窩窩頭,她都能抱着用力啃。
聞着包子的香氣,姝奕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忍不住的吞咽口水,林春花一動筷子,江大成和江二海更是直接上手抓,一人抓着一個包子開始啃。
江家本就講究少,隻要不是做席不是什麼節日,也有外人的時候,幾乎都是各吃各的可以說沒啥規矩。
到底是第一次在别人家吃飯,姝奕即便是餓極了,也拘謹這不敢輕易動,坐在她身邊的江林木看着她饞的直咽口水,眼睛都快将包子盯出來一個洞,卻仍舊膽小的不敢動,有些無奈的夾起一個,放在了她的碗裡。
“快吃。”
“謝謝。”她聲音裡帶着幾分激動和感激。
他的這句話,像是打開了洩洪的閘,姝奕也顧不得形象和禮數,學着江二海的樣子,用手抓起來一個包子就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