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多虧了今日村民過來,倒是省了林春花的事兒,本還想着今日去村裡走走,順便将江林木要成親的事兒到處說說,該請人就去請人,該說說姝奕的事兒也說兩句,省的村裡人對此事一知半解的嚼舌根。
姝奕走到門口還未出門,就聽到江家祖母和外面的人說道:“可不是嘛,這都過去那麼些年,我們本也不敢想着此事,卻不想女方舅舅家裡遣人來提此事,我們這才敢登門提親,我家二郎他娘和那丫頭的娘都是命苦的,這早早的給孩子定下親事,卻都未能看一眼,現如今那丫頭的舅舅家離着咱們這裡遠,我便讓二郎趕着車去接人,後日成親便也省了迎親這一項,你們可都要早些來吃席啊。”
姝奕真實經曆和身份自然不好明說,一則礙于人多嘴雜将事情傳到姝知縣的耳朵裡,二則也是為了護着姝奕的名聲。
這邊話音一落下,姝奕和江林木就從屋裡出來,院子裡坐着的人也都紛紛看向姝奕,目光裡多是流露出欣賞喜歡的目光。
“祖母,這幾位是?”她有些怯怯的走過去,但好歹也是官家的小姐,往年也曾跟着家裡人參加過各種聚會,便是心裡緊張也能強做鎮定不露怯。
隻是總是給人一種端着的感覺,江林木倚靠在院子裡的石磨上,要有趣味的看着她。
“嗐,剛才忘了和你說了,這都是咱們村裡的,這是你慶嫂子,穿紅的你叫她表姑就行,還有你劉嫂子和李嬸子,就是村長李長貴的媳婦。”
林春花介紹一位,姝奕就跟在她身邊,沖着那人規矩的屈膝一禮,跟着喊人,“慶嫂子和表姑好,劉嫂子好,給李嬸子問安。”
“喲喲喲,瞧瞧這就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姑娘啊,真是知禮,和咱們鄉下姑娘就是不一樣,說話都溫溫柔柔的,長得也白淨。”
大家當着姝奕的面,絲毫不加遮掩的對她評頭論足,幸而說出來的話也都是誇獎的,也并未說些村裡常開玩笑的粗話,可即便是如此姝奕仍舊臉紅的羞答答,不敢擡起頭到處亂看。
林春花見她這樣子,曉得她這是害羞了,趕忙止住那些人的話頭,“好了好了,人家姑娘臉皮薄可和咱們不一樣呢,一會兒将人說羞了不給你們号脈。”
說到了正事兒,大家也都紛紛收斂起來,臉上也多了些羞澀拘謹,“今早天一亮,我就瞧見張家的兒子去鎮上抓藥了,我上前一問才知曉,昨晚臨睡前他爹都能說話了呢,我想着他爹都那麼嚴重了還能治好,那我這腰疼的毛病,應該也不是問題啊,就趕忙一早過來,想着找二郎媳婦幫着瞧瞧。”
說起正經事兒,姝奕也嚴肅起來,瞧了瞧那婦人的臉色,“嫂子你随我屋裡坐,我給你把把脈。”
見其餘的人村民躍躍欲試想要跟着一起進屋,姝奕趕忙說道:“祖母,勞您陪幾位嬸子嫂子說說話,我先給劉嫂子瞧瞧去。”
“好,你隻管忙你的,這兩日家裡的事兒不勞你費心。”林春花也不是個糊塗人,當即擋住了那幾人的腳步,“來來來,都坐都坐,我這還有事兒和你們商量呢。”
成親這樣的事兒,江家自己指定是忙不過來的,還得是村裡鄉親幫着搭把手才行,眼前這幾個也都是平素江家說得上話的,本來林春花和大兒媳就有意請她們過來幫忙,這會兒人剛好都來了,順道說說此事。
這邊姝奕帶着人進了堂屋,讓人坐下後她去拿來腕枕,号脈好一會兒,她臉色仍舊輕松淡然,這倒是讓劉桃花放松很多。
“嫂子這腰疼不是傷在筋骨,而是您患有帶下之症,每月可有癸水滞下腹疼如絞之症?”
聽到她說的這些詞,劉嫂子愣了一下,須臾反應過來,“的确是會肚子疼,我這人心粗,這每次那日子也不準,左不過它來也就來了,我也從不記日子。”
姝奕聞言皺了皺眉,“您這帶下之症乃是之前産子留下的虛症,加之素日裡不多加保養,癸水期碰觸冷水、飲食生冷,都會加重病情,久而久之便生出腰疼的表象,我一會兒給你開服藥,抓來日日服用,服用七日後您再來找我瞧瞧,切記日後癸水期内不得碰生冷之物,不若恐難再育,甚至傷及壽數。”
起先聽到姝奕說得這些,劉嫂子并未放在心上,這村裡的女人哪有那樣嬌貴的,大家不都是從春天開始就在河裡洗衣,到了冬日河面上結冰更是砸開冰面浣洗。
也沒見其他的婦人有什麼問題,她怎麼就能那樣的嬌貴,可聽到後面她的臉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你是說我這遲遲沒再懷上孩子,是和我這病症有關?”
姝奕正想起身尋江林木取些紙筆過來,就見對面的房間門簾一動,江林木和她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端着研好的墨和有些粗糙的紙張走來。
見此她便坐在凳子上未動,應道:“的确和你這個病症有關,須得好生調養,若是調理得當快則下半年就能受孕。”
聽到這話,劉嫂子也不得不重視起來,甚至一時都忽略了姝奕後面的那幾個字,這點姝奕也發現了,這劉嫂子好似不怎麼在意自己的壽數,反倒是更重視能否再育。
對于這點,姝奕也有些無奈,但隻要這人聽勸好生将養着,倒也算是間接不損壽命。
接過來筆墨紙硯,姝奕看着江林木笑了笑,“多謝。”
給婦人看病又是帶下之症,江林木也不便留在堂屋,回到自己屋中溫書。
劉嫂子拿着墨迹剛幹的藥方,心裡滿是感激的放下六個雞蛋,臉色帶着一絲絲的羞愧,去鎮上看診号脈,一次就得一二百文的銀子,幾個雞蛋也不過十文錢。
姝奕對此沒有什麼意識,見人放下雞蛋還有些驚訝,但很快因為成就感轉而開心。
一上午,姝奕給六七個人看診,愣是一文錢都沒掙到,反倒是收了不少的東西,雞蛋就有二十個,還有一支用了三分之一的蠟燭,還有一紮繡線和幾塊布頭。
江大成和媳婦江王氏回來,看到桌子上的東西,也都微微感到驚訝,“這麼多東西,二郎媳婦可真是有本事呢。”
江王氏絲毫不嫌棄那支蠟,目光在繡線和蠟燭上不斷的遊走,姝奕看在眼裡更是樂在心裡,她拿起那支蠟和繡線塞到江王氏的手裡。
“大伯母,您若是不嫌棄這兩樣您拿回去用,雞蛋放在竈房,明早一人煮一個吃。”
一旁坐着的林春花開始時沒言語,但眉目裡也都是欣喜的神色,聽到姝奕說到後面也十分支持的應道:“對,明日咱們一人一顆蛋。”
大兒媳江王氏接過去蠟燭和繡線,開心的眼睛都笑眯眯,“我哪裡會嫌棄,這可都是好東西,若是拿錢去買可得不少錢呢。”
提到了錢,一旁的江大成從懷中掏出一兩半的銀子,“這是那馬車的押金。”
聞言姝奕心頭一驚,“您沒看到小桃?”
江家人是見過小桃的,互相也都認識,之前小桃跟着紅姑姑找到□□着姝奕提親,兩方自然也都見過面,不存在沒認出來的可能。
而租賃馬車的事兒也都是陳旺出的錢,小桃也不好做主不要這錢,這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見她一臉緊張的神色,江王氏說道:“的确是沒有看到,車行門前也沒有人等着,倒是有兩個總在周圍晃悠着,我過去問了,他們二人無一人名喚陳旺,眼瞧着天色不早,我們也不敢再耽擱,隻能先回來了。”
姝奕和江林木對視一眼,二人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像是在印證他們的猜測似的,此刻院門突然被人大力的推開。
本就有些破舊的老門撞擊在石塊堆積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悶響聲未散之際,一到震怒威懾的聲音響起。
“姝奕,你還不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