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木和姝奕在屋子裡收拾,江長生将騾車卸下來便開始忙着給院子裡除草,天色這會兒大亮着,他卻不敢進屋隻敢在院子裡待着。
起初姝奕還有些害怕,但看着江林木淡然的态度,她的心也逐漸安穩下來,擦洗了一個時辰之久,終于馬馬虎虎收拾出來兩千房,今日三人可以暫時歇腳。
其餘的房間可以明日慢慢收拾。
收拾好後,夕陽徹底落了下去,這會兒房間裡點燃了蠟燭,反倒是院子裡漆黑陰森,江長生看着周圍的景色,下意識做出吞咽動作緩解心理的不安和緊張。
他們出門的時候林春花不光給他們裝了菜,甚至還給裝車上兩捆柴,姝奕和江林木在竈房裡開始做飯,火光照亮了整間屋子,讓人心裡暖融融的,哪裡還會害怕。
“你快去叫大哥進來吧,房間裡收拾好也不那麼吓人,天黑了外面開始起風,仔細凍着。”
江林木想到大哥的神色,不由得笑了一聲,拍拍手上的柴禾碎屑站起身出門去。
出發前林春花給他們裝了一籃子的雞蛋,今日剛安頓下,什麼都沒有周準備,姝奕也隻能簡單的做個菘菜雞蛋面。
江長生進屋的時候,就聞到了這濃香的味道,房間裡明亮的燭光泛着橘色的紅,撫平了江長生心裡的那些寒冷和不安。
“大哥在這裡喝點水歇會兒,晚飯一會兒就好,我去幫着姝奕做飯。”
江長生坐在屋裡,手中捧着一杯溫熱的水,一口下肚身上的寒氣也都消散,隻是坐在這裡朝外面院子看了一眼,好像也沒有之前那樣害怕。
沒一會兒,姝奕和江林木端着炝鍋面出來,三人勞累了一整日,這會兒吃上一口飯菜,蛋香充斥着口腔,滿足了人的味蕾也溫暖了胃腸。
吃飽喝醉,姝奕搬出來從家裡帶出來的鋪蓋,“大哥這是你的,需要我幫着鋪上嗎?”
這樣的事兒哪裡能讓弟媳幫着幹,江長生趕忙搖頭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鋪就成,今日大家都累了,二弟和弟妹也早些休息吧。”
看着江長生朝着房間走去的背影,江林木欲言又止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冷淡的眉眼藏着不易察覺的打趣之色,“大哥……你,你一個人行嗎?”
起初不曉得江林木什麼意思,但看着他眼神裡三分擔憂六分的打趣玩笑,還有一分的認真,江長生氣呼呼的拽走了自己的手臂,“我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弟妹都不怕我自然更不會怕!”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裡,江林木回到他和姝奕的房間時,炕頭上的被褥都已經鋪好,炕前的地上放着一盆熱水。
“夫君,快些洗洗腳睡覺吧,明日再早起溫書。”
累了一日,江林木也沒有多少精神看書,索性脫了外衣,坐在炕前的小凳子開始泡腳。
見姝奕已經收拾好,他彎着眼睛将人叫到身邊,按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彎腰幫着姝奕褪去鞋襪,“咱們一起洗,省的再去折騰了。”
又是趕路又是打掃,姝奕還沒有一日裡做這麼多的事兒,這會兒的确累的不想動,于是任由江林木幫她脫了鞋襪洗腳。
水盆不算大,兩人的腳同時放進去有些放不下,姝奕就踩在他的腳背上,這會兒兩人都沒有太多的力氣,于是江林木用腳搓着姝奕的腳背。
這樣的碰觸和體驗讓姝奕感到新奇,臉上挂着愉悅的笑容,也擡起自己細白的小腳幫着江林木搓洗。
原本覺得江林木的膚色偏白,不是江長生那般黝黑像是小麥似的,可看着水盆裡和她玩鬧搓洗的腳,她突然感慨一句,“才發現你這麼黑啊?”
正在幫她搓腳的人聞言氣笑了,“你倒是會告狀,你怎麼不說你白的像鵝蛋似的。”
聽到他的比喻,姝奕噗嗤一聲笑了,“算了不和你鬧了,水都快要涼了,趕緊洗完睡覺吧。”
這一夜别說姝奕和江林木,就算是被這兇宅吓得顫顫微微的江長生,一沾枕頭也睡沉過去。
第二日天色大亮,三人才陸續起來,昨晚覺得有些吓人的房子,天亮後是越看越喜歡,加上昨晚他們自己收拾整齊,看着也更加敞亮,絲毫不覺得陰森。
江長生起來将院子裡東倒西歪的木頭整理好,又把院子裡除掉的草收拾一番喂給了騾子。
姝奕做了三碗疙瘩湯,三人唏哩呼噜的喝完,江長生一抹嘴兒站起身,“我去城裡看看,把從咱們這裡去考院的路摸透,省的到時候路不熟耽誤事兒。”
到了城裡他們什麼也不需要做,吃用的蔬菜糧食,就連油鹽醬醋林春花都給他們準備好,江林木隻需要安心的溫書,姝奕和江長生也隻需要照顧好江長生即可。
可江林木溫書的時候,他又不喜歡人伺候在身邊,留人在他身邊反而容易打擾到他,姝奕也是個閑不住的,讓她在宅子裡空待全身難受。
“大哥,那麻煩你也幫着我瞧瞧,這周圍可有醫館?還有集市那邊可有遊醫郎中。”
雖然不曉得姝奕這是要做什麼,但江長生聽到這個要求,絲毫沒有猶豫的答應下來。
等着人離開,江林木幫着她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到竈房,“你讓大哥打聽這些做什麼?”
“你這些日子溫書經不得人打擾,我就想着在這附近擺個醫攤,順便掙兩個茶水錢也是好的。”
姝奕一邊說着一邊刷洗這碗筷,并未注意到江林木不贊成的臉色,但他看着她眼神裡的期待之色,到了嘴邊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
“不必擔心銀錢的事兒,阿奶給的錢足夠咱們得花銷,你若是覺得待在這裡無聊,那就去行醫,若是擔心銀子的事兒,便不必這樣辛苦自己。”
行醫對于姝奕來說是喜好,她喜歡醫道這塊兒,許是随了她外祖還有舅舅,所以并不覺得給人診治行醫是個辛苦的事兒。
手裡的碗筷洗完,聞言笑吟吟的直起腰看向江林木,“嗯,不過是診脈,哪裡就能累着我,我還擔心你會不許我出門呢。”
江林木拿出來帨巾遞給她擦手,“我為何會不讓你出門?”
對于她的這個想法,江林木十分的不解,皺眉看着眼角眉梢嬌媚的小媳婦。
“男人不都是這樣,不許也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出去抛頭露面的,恨不能将人鎖起來才好。”
聽到她的控訴,江林木是又氣又笑,他挑起一側的眉尾,一雙眼睛微微眯起,一開口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我若是那樣的人,在村裡便也不會讓你給别人診治,我隻是擔心你是因為錢财方面,才這樣做,憑白累着自己。”
誤會了對方的心思,姝奕臉色滿是心虛,臉頰也生出幾分紅色。
“那你倒是多心了,我是真的喜歡行醫,或許是随了我舅父吧,在這裡也沒有祖母還有大伯母陪着我說話,大哥又是個不愛說話的,所以我想着出去擺個攤,既能打發時間又能掙兩個茶水錢,若是累了我自然也不會傻的硬來,累了我就回來歇歇。”
聽她這樣說,江林木神色放松很多,“好,到時候讓大哥和你一起,咱們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你一個出門擺攤我不放心。”
“行吧,到時候和大哥說說,若是周圍沒有醫館之類的,那我每日上午就在外擺兩個時辰的攤。”
江林木回屋溫書,半個時辰的功夫江長生回來了,他腳程快的很,沒一會兒就将周圍都逛了一圈,也摸清了周圍的街巷和道路。
“這周圍我沒有看到醫館和遊醫,但在兩條街外有兩個不小的醫館,既能抓藥替人熬煎,又能診治接骨,門面看着可不小呢。”
聽到這話,姝奕臉色多了些愉悅的神色,這周圍沒有醫館,那她可就能擺個攤了。
白天江林木在屋裡溫書,姝奕幫他沖了一壺茶放在桌邊,而桌角擺着她早飯後出去買的甜餅子,這東西兩文錢一個,說貴不貴說便宜也不怎麼便宜,尋常農家人平時可不會買來吃,隻能是偶爾買一個給孩子或者孝敬老人。
但姝奕擔心他肚子餓,最近他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别的她幫不上什麼,但照顧他讓她吃飽吃好還是能勉強做到的。
那排好江林木的事兒,她便讓江長生幫着搬桌子,兩人從屋裡擡到院子裡,姝奕拿着掃帚潑水刷洗那桌子。
等一切都做完,趁着陽光正好曬幹桌子的功夫,她又從那房子裡拆了一塊破門簾,一針一線的在上面繡着字,雖然是個行醫的攤子,但也要有個招牌才好。
她這日不僅繡了一個招牌,還做了兩個新的腕枕,第二天一早姝奕做好了飯,又給江林木安排好茶水和點心,便準備出門擺攤。
江長生搬着一張桌子像是玩兒似的,絲毫不覺得費力,姝奕跟在他身後抱着竹竿和招牌,背着自己的藥箱,臨出門她還有些不放心。
“夫君,我們很快就回來,你一個人在家記得喝水,别隻顧着看書,看一會兒歇歇眼睛。”
看着她和阿奶似的絮絮叨叨,江林木嘴角勾起愉悅的笑容,“好了,我曉得怎麼照顧好自己,你們在外面行事也小心些,早些回來。”
“好的,夫君你快回去溫書吧,我們出門了。”
在他們戀戀不舍的告别聲中,江長生有些不耐煩的催促着,“快些吧,一會兒攤位都要被人挑沒了。”
聞言姝奕也不敢再耽擱,腳步追着江長生小跑着,還不忘回頭沖着江林木揮揮手,讓他回去溫書。
等着到了江長生選中的巷子口,兩人連忙白下桌子和長條凳,姝奕将竹竿插在左邊的桌邊,右邊是路人行走的地方,她的攤位靠近牆根,倒也不怎麼礙事。
左邊是緊挨着一間茶鋪,女掌櫃聽着鋪子外有動靜,好奇的出來看看,恰好和姝奕對上了目光,二人愣了一下接着互相對視一笑,誰也沒有說什麼。
坐下之後姝奕左右看看,她前面是一條長街,右手邊是條人流不小的巷子,但不屬于集市的範圍,周圍居住的百姓不少,都喜歡從這裡去街市的街道。
官吏盯着他們二人看了一會兒,搓着下巴猶豫了一下并未上前收攤費,姝奕都已經準備好了四文錢,但那人隻是看看就走了。
她一臉疑惑的看向依靠在對面牆壁上的大堂哥,“大哥,那官吏怎麼不收咱們的攤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