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林春花愛聽,“這活兒我可稀罕着呢,到時候你們可不許和我搶,等着大郎生了孩子你再體驗一下當阿奶的快樂吧。”
江林木夫妻二人沒回來的時候,江長生對于自己的婚事并不着急,可這會兒看着二弟馬上就要當爹,夫妻二人如膠似漆的靠在一起,得到了家裡的人祝福和看好。
這會兒江長生的确有些心急的坐不住,他看一眼蹲在一旁洗魚的雁奴,心裡陡然生出幾分委屈來,壯實的像座小山似的人,移動起來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隻見他兩步走到了雁奴的身邊,也不管對方手裡洗魚的血水和魚腥味,蹲下身一把握住了雁奴的手。
雖然是習武之人反應比尋常人快些,但雁奴曉得是江長生走過來,便也沒有在意,放松了警惕專心洗魚,卻不想這人不管不顧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雁奴心底一驚擡起頭看向他,卻别他帶着幽怨和炙熱的目光燙到,臉頰陡然紅了起來,想要将手拽回來,可這人就像隻熊瞎子似的,上來一股蠻勁兒,便是她習武多年也有些無力招架。
察覺到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雁奴惱羞成怒的擡起另一隻手拍在他的手上,“快放開!”
有些事兒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院子裡兩人溫存的倚靠在一起,那股子甜膩的勁兒,讓外人看了都牙軟,可他不過是握了一下她的手,卻被人打了一巴掌,别說那溫存的氣氛,就連拉拉手都不讓,江長生越想越生氣。
“不放!”
他說的雖然理直氣壯的,可這聲音裡的幽怨和委屈都要溢出來,這一聲也不算小,就連站在院子裡的人,聽到動靜也都回頭朝着堂屋望過來。
雁奴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都不需要看鏡子,她現在的臉頰燙的都能煎熟一顆雞蛋,一絲氣急她擡手在江長生的肩頭一戳,頓時酸麻的感覺讓江長生再也無力鉗住她的手,待他卸力的一瞬間,雁奴猛地抽出來手,羞的什麼也顧不得,擡腳跑進了屋裡躲着。
這會兒,江長生一臉不敢置信看着空蕩蕩的手,這會兒整個江家安靜的落針可聞。
看着自家孫子吃癟的傻樣子,林春花噗嗤笑出來聲,“真是個傻的啊,你便是有話要說,你也背着些人,她一個姑娘家哪裡有你臉皮厚,做事也不替她想想,真真不曉得雁奴怎麼看上你這個傻蛋,既然你将人氣跑了,你把那魚給我洗幹淨喽。”
這會兒江長生也生氣了,他黝黑的臉色變得有幾分蒼白,眼圈微微泛起了紅,往常好性子的人,這會兒聽到阿奶的話,心裡的火氣再也壓不住。
“之前阿奶還嫌我不說不動,為何我現在行動了你還要說我?!”
吼完他還沒忘了阿奶交代的活兒,端起來那沒洗完的魚,氣呼呼的鑽進了竈房裡,這下便是站在院子裡的兩人,也都笑了起來。
江王氏看着自己兒子的傻樣子,一臉尴尬的訓斥道:“我瞧着你也是反了天啦,怎麼和你阿奶說話呢?真是越大越沒有規矩了,自己沒本事追到人,倒是曉得朝着家裡人發脾氣,這要不是大年三十,我今天非揍你不可!”
林春花一把拉住了大兒媳,“好了好了,大過年的他這已經心情不好了,咱們都少說兩句,别鬧的孩子心裡不痛快,不管怎麼說你這傻蛋兒子,這次像是終于開竅了,好歹敢主動了,我瞧着你這離着抱孫子也不遠了。”
這話一瞬間讓江王氏消了氣,臉上也挂上了笑,下午江王氏帶着雁奴和兒子在竈房裡做菜,林春花帶着姝奕、江林木和祿安在堂屋裡坐着包餃子。
江大成和江二海兄弟二人去了山上的祖墳請祖宗,全家都在忙碌着,卻也都在開心期待着。
這日子越來越有奔頭,誰還會犯愁呢,隻期待新的一天快些到來,因為在他們心裡,江家現如今是一年更比一年好。
所有人都忙完了,在大兒子江大成的帶領下,全家現在堂屋正北的位置上祭拜祖宗,每道菜都會撥一些放在碟子裡,供奉祖宗用,上完香行過禮之後,全家人便也回到桌邊,滿滿一桌子的菜,好多都是曾經江家舍不得吃的。
看着豐盛的菜肴,江家人都笑得開懷,也都對桌子上的菜躍躍欲試,姝奕再這樣的情緒調動下,也開始好奇桌子上的菜色。
好多都是她以前沒有吃過的,比如那個藕合,她之前就很好奇,可惜害喜讓她吃不下去,喝了兩日的安胎藥,她最近的胃口并沒有什麼不适,目光就期待的盯着藕合看。
江林木夾起一塊送到她的嘴邊,“你咬一點嘗嘗看,若是不喜歡剩下的我吃,如果沒事兒你再吃。”
這個主意不錯,這樣她也不怕自己浪費糧食,于是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之前那肉餡的腥臭味不見了,入口隻有酥脆香郁的味道,眼睛裡一下亮了起來,笑吟吟的看着江林木,“你說的沒錯,這個的确很好吃。”
見她吃了沒有什麼不适,江林木眼角眉梢也染上了笑意,将剩下的藕合交給她,又幫她剝起來蝦和海螺,之前到了年根底下,家裡人也會買些海鮮,可多了舍不得,買一點回來切開吃。
但今年家裡日子好了,江二海自己手裡也攢下來幾兩銀子,賣紅紙的路上看到了有人賣活海螺,他便一口氣都買了下來,足足花了小一兩銀子。
但對這些錢江二海絲毫不心疼,反而更加的開心,就如現在,他看着一家人都在開心的吃着他買回來的海鮮,嘴角揚起的弧度比正在吃的人還要開心。
吃完一個藕合,姝奕的膽子也逐漸大了起來,嘗試這桌子上的其他菜肴,遇到一兩個吃不下的,她就趕緊丢在江林木的碗裡,端着祖母給她泡的梅子水喝兩口。
酸澀清冽的味道壓住了反胃的不适,也重新打開她的食欲,于是一頓飯吃下來,姝奕愣是給自己吃撐了。
江家除了江林木,其他的男人們都還在喝酒,江林木扶着姝奕跟在女眷的身後,去了祖母的屋子裡坐着喝茶吃幹果,今日不過子時不能睡覺。
于是家裡也都備下了熱茶,這會兒喝些茶剛好消食,姝奕有孕不宜喝太多的茶水,林春花就用梅子幹給她煮了果茶。
外面喝上頭的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屋裡卻是溫聲細語的說着家常話。
“奕兒現在有了雙身子,不如年後就留在家裡吧,讓祿安跟着二郎過去照顧着他就行,你這身子越來越重,身邊得有人照應着才好。”
雖然曉得肚子裡有了一個孩子,可目前對于姝奕來說,生活上和往常沒有什麼兩樣,并沒讓她覺得自己需要多麼小心的照顧着。
她摸着肚子低下頭,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說,一旁的江林木斜着眼看她低頭不語,臉色冷淡的幾分,當即說道:“娘子跟過去也有祿安在旁邊照看着,再說城裡還有趙郎中,每個月都可以找他幫着把把脈,在村子到底是不方便。”
這話說的有些牽強,但也的确有些道理,林春花又哪裡會看不出來他的想法,狠狠地瞪了江林木一眼。
“你真是一步都離不開你媳婦,你去了城裡白日裡都在書院讀書,直到晚上才能回家,姝奕在家裡也沒有個人說說話,還要自己做飯,讓她留在家裡我們陪着,我和你大伯母做飯也用不到她,也省的她跟着你奔波。”
江林木這次更是連個理由都懶得編,直接回複三個字,“我不要。”
看着他擡着下巴一臉倔強的樣子,姝奕噗呲笑了,和祖母說道:“祖母放心,我現在月份淺,來去也都是坐車,家裡沒有什麼重活兒,再說還有祿安幫着幹,累不着我,年後還得去知府府上,繼續給付小姐施針,總不能扔下這些事兒不管了。”
知府府中的事兒,林春花這會兒也是都曉得了,想起姝奕給他們的五十兩銀子,這錢還是因為姝奕給人家孩子治病得來的,說起這個,林春花便是有心攔着她去城裡,這會兒也沒法說這話。
若說是将錢還回去就能解決的,那她也不會舍不得,可這不繼續治,人家那孩子可就要出問題了,這關系着人命,林春花着實做不出來阻攔的事兒。
“也罷,你們去了可得照顧好自己,不能再和以前似的不管不顧的,現在萬事都要依着奕兒的身子來,斷不能累着自己。”
“曉得了祖母,我好歹也是個郎中,照顧自己的事兒上自然曉得怎麼做,不會讓自己和孩子處于危險之中。”
江林木和姝奕的事兒說完了,也不由得想到了今日江長生和雁奴的事兒,林春花看看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雁奴。
“你和大郎到底怎麼回事兒?心裡有什麼想法隻管和阿奶說就是,若是你點個頭,等着春天蓋了房子,秋收之後就給你們把婚事辦了。”
曉得這會兒再說案子的事兒,有些說不過去了,雁奴沒有了借口,她看看坐在身邊的姝奕,目光裡帶着幾分求救的味道。
可姝奕也不想她這樣拖着,對誰都不好,“你自己的事兒自己拿主意吧,也别害臊,雖說你沒有了父母長輩,可祖母和大伯母也都拿你當自家孩子,有什麼你就說。”
說完她又湊到她耳朵邊,壓低聲音問道:“大哥年紀也不小了,房子一蓋好祖母肯定會給他說親,你當真甘心看着他和别人成親?”
說完她坐直了身子,炕桌底下的手也握住了江林木的手指,她其實心裡是沒有底的,但又不忍看着相愛的人因為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分開。
便賭了一把,吓一吓雁奴,畢竟雁奴可不曉得江長生有多犟。
果然,剛才人還有些猶豫,這會兒目光一頓反倒是多了一絲的慌亂和不甘,她抿着唇點點頭,嗫嚅着說道:“我,我都聽大哥的……”
她想要搏一把,打算将自己的身世和江長生說清楚,若是對方嫌棄她,她便離開這裡,天大地大她總會找到一處安身的地方,日後再也會動嫁人的心思。
可若是他不嫌棄呢……
這個想法也不是今日這一刻才有的,自從她和姝奕說了之後,每天沒事兒的時候都會想起來這事兒。
她這一點頭,江王氏和林春花都笑的合不攏嘴,自家兒子那是不用問了,就看今日白天那副樣子吧,這親事算是定了下來,隻等蓋好房子之後就開始籌備就行。
村裡突然炸響了鞭炮聲,屋子裡的人也一激動,江王氏趕忙下炕穿鞋,“喲說着話這就子時了,快快快,咱們得去煮餃子喽!”
“是啊,吃了餃子這新的一年可就開始了。”林春花坐在炕頭上,左手邊是未來的大孫媳婦,右手邊是小孫子媳婦,她一手牽着一人,“走,跟你們跟着祖母一起放鞭炮去,讓大郎他們幫你們大伯母煮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