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晚風裹着蟬鳴撞進教室，姜祎望着窗外梧桐樹影在暮色裡婆娑，指尖無意識轉着黑色水筆。草稿紙上是剛畫的函數圖像。班主任敲了敲講台："新學期班裡有一些生的面孔，大家按座位順序做自我介紹。"粉筆灰簌簌落在講台邊緣，像雪粒子墜在黃昏裡。

姜祎猜的沒錯，自我介紹還是逃不掉。

"姜祎。"

被點到名字時她手指一顫，筆杆啪嗒掉在課桌上。江缪歡幾乎和姜祎一同起身，站在過道裡等姜祎出去。

姜祎正将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腕間的檀木佛珠撞出清響。她起身時帶起一陣松香，後排男生偷藏的奶茶被這冷香激得打了個顫。

站定後，姜祎擡眼，目光清淺地掃過台下或好奇或期待的臉龐，開口說道：“大家好，我是姜祎。”聲音不算洪亮，卻帶着一種讓人不自覺安靜聆聽的力量。粉筆尖在黑闆上刻出标準的行楷，，佛珠突然卡在腕骨凸起處，突然折斷在"韋"字最後一豎，“希望大家都可以學業進步。”

“這麼高冷啊？”看着姜祎走下講台，前排的女生小聲嘀咕起來："就這？沒啦？還想跟女神處成好朋友呢！這下難了……"

聲音不大，但失望的語氣姜祎聽進去七七八八，姜祎随口補充了句：“我沒那麼難相處，隻是不喜歡說廢話而已。”

"江缪歡。"班主任翻着花名冊突然提高音量，"年級第一做好榜樣啊。"

在姜祎迷惑的眼神中，江缪歡緩緩站起身。少年單手插兜往講台走，校服衣擺在身後翻飛如白鴿。“大家好，我叫江缪歡。”他垂眸拿起剛才姜祎用的那根斷掉的粉筆，龍飛鳳舞寫下名字時粉屑簌簌墜落。

"江水的江，缪斯的缪，歡喜的歡。"最後一筆重重拖長，粉筆"啪"地斷在姜祎名字旁邊。

江缪歡的字比姜祎還要再大寫，但兩人的名字并肩，有種意外的協調。江缪歡是少數男生在寫字很漂亮的，字如其人，卻比姜祎的行楷更加狂妄些。

“班上同學大多都認識我，可能少部分不認識，不過沒關系，我們相處的時間還很長。希望未來的日子可以和大家好好相處，祝大家學業進步。”

相似的結尾，讓姜祎心頭一顫。年級第一的祝福，大家自然心然接受，全場大概也隻有姜祎在消化自己同桌是江缪歡這件事。

看着女孩呆呆看着自己，江缪歡坐好，擡手撐住下巴看向姜祎：“幹嘛？暗戀我？”

“你就是……江缪歡？”剛才吃完飯還說沒見過江缪歡，現在這尊大佛居然是自己同桌。姜祎突然覺得自己平時應該多了解了解學校的事情，最起碼身邊的同學要了解一些。畢竟現在這個局面，姜祎已經在為跟韓念初解釋而頭疼了。

“不是吧，你連我都不認識啊。”

看着江缪歡失望的眼神，姜祎倒是沒什麼：“你很有名嗎？”

“還好吧，不過你連年級第一都不認識，有點奇怪啊~該不會是故意這樣說，想引起我的注意吧！”江缪歡微微湊近，淡淡的茶香随即飄散過來。藍白校服領口松垮地堆在鎖骨處。單手支着下颌轉筆，碳素筆在他指間翻出銀亮的弧光。

姜祎擡手，江缪歡卻沒有絲毫躲閃。女孩的視線從江缪歡臉上下移，簡單理了下松垮的領口，随機看向江缪歡攤開在桌子上的練習冊：“下一次的年級第一，還不一定是誰。”

“這是在跟我下戰書？”

“我隻是告訴你事實而已，做人還是低調些好。”

于堯本不想回頭，可這麼精彩的對弈，實在是沒忍住，轉頭就看到江缪歡一臉吃癟的樣子，不禁對姜祎有些佩服：“姜祎同學，哪天教教我說話呗，我這人嘴笨。”

看着一臉真誠的于堯，再看看黑着臉的江缪歡，姜祎難得心情好：“可以啊，哪天給你開小竈。我這半吊子，别人不一定行，但是，對付江缪歡同學，應該夠用。”

“姜祎，他們都說你挺高冷的，我怎麼覺得你話挺多的？”

姜祎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江缪歡同學，你耳朵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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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要舉辦運動會，姜祎對這些從來都不在意，畢竟這種活動對于姜祎來說，就是難得的放松時間，但是班主任很在意，甚至特意為了運動會開了次班會。

原因更是簡單到極點：班級不僅學習要第一名，運動會也要拿第一名，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于是就有了比其他班多跑兩圈課間操的規定，盡管同學們有怨言，但班主任一句好的身體有助于好的學習效率，擋住了一切借口。

姜祎的身體素質本身就不是好到不行，好不容易跑完回到班，已經氣喘籲籲。校服寬大的袖子有些悶，姜祎幹脆撸了起來，露出纖細白皙的手臂，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桌角斑駁的劃痕。第二節課間的陽光斜斜切過黑闆，把粉筆灰照得像細碎的星子。水杯應該就在桌子上啊，可為什麼沒有了？

江缪歡看到站在桌邊的姜祎，小跑過去把水杯遞了出去：“不用謝啊。”

姜祎看着水杯裡的溫水，内心還是有些感激的，但江缪歡那句話，姜祎實在是說不出謝字：“江同學一直這麼樂于助人嗎？”

“我看起來很熱心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