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人的聲音——至少聽起來不像是人的嗓子發出來的,更像是一種聲波。
這種感覺非常難以形容,就好比電子音,雖然你能判斷出來說的是什麼,但是你知道人是不能發出那樣的聲音的。
是什麼東西?
掌心的灼熱感還沒有消散,關年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東西包裹着,但是這并不讓她覺得危險,甚至有種嬰兒置身母親羊水中的錯覺。她沉默的收回手,看到自己右手上可怖的傷痕。
而此時,在她不知道的另一端,正有一群劫後重生的人。
“這是一座吃人的山,這座山如果感覺到有活人的氣息,就會有一種很恐怖的像鬼一樣的東西從地底出來,他們會扒開你們皮,吃掉你們的血肉……他們怎麼樣都殺不死,無論你躲在哪裡,他們都會像鬼一樣跟着你,沒有人能活着走出那裡。”
村裡的老人們從小就會無數次的這樣告誡自己的孩子。
但是總是會有人不相信他們,半個月前村子裡來了一個考察隊,為首的是一個四十歲的教授,帶着幾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說是來考察。其實這都是騙鬼的,就是一群想搞個“特别的畢業旅行”的學生們,花錢請了個導遊裝教授,想去附近的山裡探險。
在進山前這群人都覺得風險是可控的。
一是、這座山并不是荒無人煙,平時村民們自己也會進出,而且附近還開發了一個旅遊景點;而是他們雖然探險,但是身上帶了足夠的幹糧、水還有裝備,無論是嚴寒酷暑都想到了,準備的很齊全;三是他們并不是新兵蛋子,已經去過一些地方,有了一定的探險經驗,遇到危險的事情不會輕易涉足;四是,再不濟可以報警叫救援。
前期一切都很順利,直到他們發現了一扇門。
所有的噩夢都是從他們因為好奇心走進了門裡面開始。
從門内走進去,他們看見了非常多精美的石像和壁畫,這些東西他們完全沒有聽村裡的老人提起過,以為是自己發現了寶藏,此外還發現了一條通道,他們都很興奮想進去看看,并決定無論結果如何,半個小時後都一定要回到原點。
可是進去之後他們就找不到門了,明明隻有一條路,沒有岔路,沒有轉彎,但是他們就是找不到出口,往前爬明明隻怕了二十多分鐘,但是轉頭向從來時路出去的時候,走了一個小時都沒看到出口。
這個時候才有人慌了,他們一共進來了4個人,還有兩個守在門口,于是他們拿出對講機想聯系,但是無論是手機還是對講機都沒有辦法接通。
接下來就像是誤入了恐怖片現場,他們真的感覺有無數的怪物在向他們高興,空氣裡還是聞到腐敗的味道。女生首先扛不住,像是精神失常一樣說胡話,胡亂的攻擊别人。
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
八萬覺得,自己是這裡面唯一的正常人。其他幾個同伴像是被人奪舍了一般,開始變得想要攻擊自己。
他也不在乎什麼方向了,隻拼了命的向前跑,但是四面八方都是怪物。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當他覺得簡直要絕望了的時候,他居然看到了活人。
這是一種很難評的遭遇,在這個地方,在他經曆了非人的精神折磨的時候,碰見了一個十六七歲的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正常女孩,他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覺得恐懼。
他很難相信這個人是活人,他不由自主開始瑟瑟發抖。
關年也覺得很震驚,她看見這個人從黑暗裡沖出來,大喊大叫,雙眼已經看不到眼白,像是被厲鬼附身,整個人都發了瘋的樣子,她下意識想閃躲,但是這個男人看起來比她更害怕,整個人如篩糠一樣開始發抖,嘴裡不自覺地說:“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天地良心,以她戰鬥力隻有五的身體素質,到底是誰殺誰啊?
關年站着沒有動,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男人像是逐步恢複了清明,他不敢置信的把捂在臉上的手拿下來,看着關年,又看看四周,喃喃自語道:“怪物消失了……怪物消失了……”
關年環顧四周,什麼都沒看到,既沒有厲鬼,也沒有怪物,隻有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男人的眼睛裡還是沒有眼白,但是看向她的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你是誰……你是鬼嗎?”
關年的表情非常無語:“我不是鬼……你看看自己,你才是鬼吧?”
男人像是被一瞬間拖進了現實世界,他頂着那一雙純黑眼球,在手電雪白的光裡,像是眼睛沒有焦距的樣子直勾勾看着關年,這一幕讓人毛骨悚然,但是關年完全不為所動。
他緩緩的說:“你不是鬼?”
關年說:“我不是鬼,你才是。”
男人還在瑟瑟發抖,但是慢慢的,他又開始平靜下來。
純黑的眼球開始變化,漸漸的能看見一些眼白了。
八萬重新擡頭看關年,她拿着手電筒,站在背光的黑暗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這個女孩兒身上看到了光,或者也可能是生的希望。
這是一種非常奇特的感受,像是有人從無邊的黑暗與絕望裡鑿開了一道口子,有人伸出了手,你本來還在想這雙手是人的還是鬼的,直到你看見這雙手穿着軍裝,袖子上還有紅色的國旗和黨徽,你立刻就覺得看到了希望。
八萬此時就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