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看到了。

就在客廳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蕭慕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姿勢，仿佛是剛走進門就耗盡了所有力氣，沒走幾步，直接栽倒在地。

“蕭慕！”趙亦桐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她沖過去，跪倒在他身邊。

她顫抖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鼻息。

“微弱，但還有！”

她稍微松了一口氣，但緊接着，當她看清他臉上的狀況時，心又一次被狠狠地揪緊了！

他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發青，鼻子和嘴角挂着暗紅色的血迹！那血迹在他蒼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他的眼睛緊閉着，眉頭痛苦地蹙在一起，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瀕臨死亡的脆弱氣息。

“不……不會的……”趙亦桐慌亂地搖頭。她努力抱起蕭慕的上半身，讓他的頭靠在自己懷裡，動作輕柔。看着蕭慕，她知道，必須立刻叫救護車！

但就在她準備拿出手機的時候，她懷裡的蕭慕卻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眼睫毛顫動了幾下，竟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起初是迷離而渙散的，如同蒙上了一層霧。他似乎花了點時間才聚焦，看清了跪在自己身邊、淚流滿面的趙亦桐。

當他認出是她時，那雙黯淡的眼睛裡，奇迹般地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他看着她臉上未幹的淚痕，看着她眼中那份無法掩飾的擔憂和悲傷。

一絲極其微弱的、平和的笑容，在他蒼白的嘴唇邊綻開。他用氣若遊絲的聲音，喃喃道：

“你……在為我哭嗎？”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鑰匙，打開了趙亦桐内心最深處的情感閘門。

他頓了頓，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繼續說道：

“看來……我還沒有……輸掉全部……”

這句話，如同最鋒利的刀刃，瞬間刺穿了趙亦桐的心髒！

是啊，他輸掉了帝國，輸掉了健康，輸掉了尊嚴，但他……似乎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赢得了她的眼淚，赢得了她這份複雜卻又真實的“在乎”。

這算是什麼？命運的嘲弄嗎？

趙亦桐的眼淚流得更兇了。但就在這時，一個壓抑了她整整六年的問題，一個關乎她整個複仇行動根基的問題，如同本能般脫口而出。她需要一個答案，一個最終的答案，來為這一切畫上句号，或者……為自己赢得一次救贖的機會。

她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氣，聲音因為激動和悲傷而微微顫抖：

“蕭慕……當年……收購彼陽新材料公司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這個問題一出，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蕭慕原本略顯平和的眼神瞬間閃過一絲困惑，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提起一件早已塵封的往事。

趙亦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接下來的回答，将決定一切。她内心深處，既害怕聽到那個殘酷的真相，又隐隐期待着一個不同的答案，一個能讓她放下仇恨、獲得解脫的答案。

她看着蕭慕，等待着他的回答，也等待着……對她這六年人生的最終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