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亦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感覺像是在做夢。她看着蕭慕那張雖然消瘦卻再次恢複了幾分英俊的面容，看着他眼中那重新燃起的、充滿生機的光彩，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情緒瞬間沖垮了她的淚腺。

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洶湧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知道，這很可能……是回光返照。是生命在燃盡前，最後一次絢爛的綻放。

巨大的自責、心疼、不舍和絕望，如同無數把尖刀，在她心中瘋狂攪動。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如同乳燕投林般，不顧一切地跑向蕭慕，從後面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他！

她的臉頰貼在他溫熱的後背上，放聲大哭起來，哭得渾身顫抖，泣不成聲。她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地、不停地重複着那幾個字：“蕭慕……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該死……我該死……”

蕭慕被她突如其來的擁抱和痛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手中的三明治，轉過身，輕輕将她擁入懷中。他能感受到她身體劇烈的顫抖和那份幾乎要将他淹沒的巨大悲傷。

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前一天暈倒後的事情，或者說，他潛意識裡選擇了遺忘那些痛苦和不堪。此刻的他，隻想珍惜眼前這來之不易的溫情。

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柔聲安慰道：“傻瓜，哭什麼？說什麼對不起？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讓你擔心了。”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格外輕松和釋然：“收購就收購吧，挺好的。以後再也不用去操心那些煩人的生意了。甩掉那些包袱，也挺好。”他低頭，看着懷中梨花帶雨的趙亦桐，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溫柔和滿足，“隻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夠了。”

這句話，如同最甜蜜的毒藥，讓趙亦桐哭得更加傷心，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知道，他越是這樣說，就越證明他可能真的……時日無多了。

蕭慕輕輕推開她一點距離，用指腹溫柔地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帶着一絲寵溺的笑容安慰道：“小桐，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其實是好事，你看，以後我就有大把的時間陪你了。錢夠花，我有你，足矣。”（蕭慕并不知道趙亦桐其實并不是為了他商業上的失敗而哭）

他拿起剛剛做好的三明治，遞到她面前，眼中帶着一絲期待和獻寶似的得意：“快嘗嘗，你還沒吃過我做的早餐吧？”

“你還沒吃過我做的早餐吧……”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再次打開了趙亦桐淚水的閘門。她看着眼前這個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真摯的、對未來的憧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如同泉湧般滑落，抽泣起來。

她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吃他做的早餐。

她努力地想要擦幹眼淚，但怎麼也擦不完。她不想讓他擔心，不想破壞這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溫馨。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接過三明治，輕輕咬了一口。

隻是普通的培根雞蛋三明治，面包烤得略微有些焦，雞蛋也煎得有點老。但在趙亦桐口中，這卻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得的美味。她細細地、慢慢地品嘗着，仿佛要将這味道永遠刻在味蕾上。

蕭慕看着她吃的樣子，眼中充滿了期待和好奇，像個等待誇獎的孩子：“怎麼樣？點評一下？”

趙亦桐強壓下喉嚨裡的哽咽和心頭的酸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她擡起頭，看着蕭慕，一邊眼淚還在試圖逃出眼眶，一邊用力地點了點頭，笑着對他比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真棒！”

那一刻，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兩人身上，将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空氣中彌漫着食物的香氣和一種近乎悲壯的溫馨。這或許是他們生命中最接近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