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場極緻纏綿後的三天裡,蕭慕的别墅仿佛變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外界的紛擾被徹底隔絕。他們像一對最平凡也最恩愛的新婚夫婦,過着簡單而甜蜜的生活。
白天,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滿整個屋子。他們會一起窩在柔軟的沙發裡,看一部老電影,蕭慕會像個孩子一樣枕在趙亦桐的腿上,聽她輕聲念着書裡的句子。他們會一起在灑滿陽光的花園裡散步,趙亦桐會攙扶着步履依舊有些虛浮的蕭慕,聽他講述着這棟别墅裡每一處設計的來曆。他們甚至會一起動手,嘗試着做一些簡單的點心,雖然結果往往不盡如人意,但廚房裡總是充滿了他們輕松的笑聲。
夜晚,則是屬于他們兩人的私密時光。他們會依偎在一起,聊着天南地北的話題,從童年趣事到對未來的幻想。或者隻是安靜地擁抱,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身體的纏綿不再像第一天那樣瘋狂,而是變得更加溫柔、更加珍惜,每一次的觸碰都帶着一種小心翼翼的、害怕失去的意味。
趙亦桐幾乎忘記了仇恨,忘記了算計,忘記了外面那個真實而殘酷的世界。她全身心地投入到照顧蕭慕和享受這偷來的幸福之中。看着蕭慕臉上日漸增多的笑容和眼中重新燃起的光彩(雖然她知道這光彩如同燭火般微弱),她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和一種……近乎贖罪般的滿足感。她甚至開始祈禱,祈禱奇迹的發生,祈禱時間能就此停駐。
蕭慕的狀态也确實好了很多。雖然身體的根本問題無法逆轉,但愛情的滋養和精神的放松,讓他看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形容枯槁。他眼中的空洞和絕望被溫柔和滿足所取代。他變得愛笑,甚至會和趙亦桐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趙亦桐身上,仿佛要将這輩子缺失的愛意,都在這最後的時光裡,加倍地補償給她。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陽光正好,微風不燥。蕭慕提議:“亦桐,我們出去走走吧?像普通情侶一樣,去購購物,逛逛街?”
趙亦桐看着他眼中充滿期待的光芒,笑着點頭答應了。她也渴望能和他一起,體驗一下那些最平凡不過的日常。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選了一條溫柔的米色長裙,化了淡妝,讓自己看起來氣色更好一些。她站在别墅寬敞明亮的門廳裡,心情如同即将赴約的少女般,充滿了開心和期待。她甚至在心裡偷偷計劃着,一會兒要買些什麼東西,要去哪家餐廳……
她雀躍地等待着蕭慕準備好一起出門。時間一點點過去,樓上卻異常安靜。
“蕭慕?”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沒有回應。
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蕭慕下樓。一絲不安如同細小的爬蟲,悄悄爬上她的心頭。她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蕭慕?你好了嗎?”她提高了音量,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依舊沒有回應。
趙亦桐心裡猛地一緊!那種不祥的預感再次襲來!
“難道……難道……”
她再也無法平靜地等待下去。她提着裙擺,快步走進客廳,一邊焦急地呼喚着蕭慕的名字,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帶着明顯的顫音。
客廳裡空無一人。
她沖上二樓、三口、閣樓、露台、後院,推開主卧室的門——空的!書房——空的!衣帽間——還是空的!……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将她淹沒!她急得哭了出來,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像瘋了一樣在空曠的别墅裡四處奔跑,邊哭邊喊,聲音凄厲而絕望:“蕭慕!蕭慕!你在哪兒?!你回答我啊!”
她找遍了樓上所有的房間,都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難道他……出事了?!”
就在她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她猛地想起了地下室,那個家庭影院!蕭慕有時候會去那裡獨自待一會兒。
她跌跌撞撞地沖向地下室的樓梯,甚至因為跑得太急而差點摔倒。她扶着牆壁,深一腳淺一腳地跑下去。
走到影院門口,她停住了腳步。
影院厚重的隔音門虛掩着,門縫裡透出一種異常的、溫暖而夢幻的光芒,還隐約傳來輕柔的音樂聲。
她的心跳如同擂鼓。她猶豫了一下,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推開了門。
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屏住了呼吸,忘記了哭泣。
影院裡沒有開主燈。地上,用無數支搖曳閃爍的蠟燭,精心擺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形圖案。天花闆上,小型的激光投影儀投射出璀璨浪漫的星空效果,點點星光緩緩流轉。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正對着門的巨大屏幕上,不再是冰冷的電影畫面,而是一張精心制作的壁紙——一支丘比特之箭,射穿了兩顆緊緊依偎、散發着柔光的紅心。
整個空間,被布置得如同一個夢幻的童話世界。
趙亦桐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切,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好幾秒,她才猛地反應過來。
“這是……”
“驚喜?”
“他沒事……他不是出事了……他是在……準備這個?”
巨大的驚喜和難以言喻的激動,如同電流般瞬間擊中了她!剛才那滅頂的恐懼和絕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止的是一種洶湧澎湃的、幾乎要将她淹沒的幸福感!
“他是在……準備求婚嗎?!”
這個認知讓她難掩激動,眼淚再次奪眶而出,但這一次,是幸福的淚水,是感動的淚水。她捂住嘴,一邊無法抑制地流淚,一邊卻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淚水和笑容交織在她那張依舊帶着驚惶的美麗臉龐上,顯得既狼狽又動人。
就在這時,輕柔的音樂聲中,蕭慕的身影,從影院盡頭的吧台後面緩緩走了出來。
他穿着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與她的白色連衣裙格外相配,精心打理過的頭發(是那頂假發,但此刻在她眼中卻不再刺眼)讓他看起來英俊非凡,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模樣。隻是他的臉色依舊蒼白,腳步也略顯虛浮,但他的眼中,卻燃燒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混合着緊張、激動、深情和無限期待的光芒。
他緩步走到趙亦桐面前,目光如同最溫柔的湖水,将她緊緊包裹。他深深地凝視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樣永遠刻在靈魂深處。
然後,在趙亦桐淚眼朦胧的注視下,他緩緩地、鄭重地,單膝跪地!
他擡頭看着她,眼中同樣閃爍着激動的淚光。他小心翼翼地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天鵝絨的小盒子。盒子不大,剛好能被他略顯顫抖的手掌握住。
他輕輕打開盒子——裡面,一枚設計簡約卻璀璨奪目的鑽戒,在星空燈的映照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幾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他也難掩激動的心情,聲音因為激動而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無限的真摯和期待:
“亦桐……”他深情地呼喚着她的名字,“我不是一個好人,我知道。我做過很多錯事,傷害過很多人,也……深深地傷害過你。”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曾經以為,權力、财富、掌控一切,就是我人生的全部意義。直到遇見你……直到經曆了這一切……我才明白,那些都是過眼雲煙。”
他頓了頓,似乎在積蓄勇氣,眼神變得更加灼熱:“和你真正在一起的這些日子,雖然短暫,卻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最平靜的時光。我不敢奢求永遠,但我……想給你一個承諾,一個名分”。
他舉起手中的戒指盒,目光如同燃燒的火焰般凝視着她:“這枚戒指,我為你買了很久了……在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不能失去你的時候,就偷偷準備好了。一直沒有勇氣拿出來……我怕你會拒絕……我怕我沒有資格……”
他深吸一口氣,終于問出了那句,他用盡生命最後力氣想要問出的話:
“趙亦桐,你願意……嫁給我嗎?”
話音落下,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彼此的心跳聲和那輕柔的背景音樂。
趙亦桐早已哭成了淚人!幸福、感動、心酸、悲傷、還有一種即将抓住什麼卻又注定要失去的巨大痛楚,如同海嘯般将她徹底淹沒!
她看着單膝跪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卑微而又熾熱的懇求,看着那枚象征着永恒承諾的鑽戒……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掙紮,所有的猶豫,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