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是狼狽的快步走到島台後,接了杯涼水。
仰着頭咕咚咕咚全都灌下去,試圖用冰冷的液體沖刷他滾燙的身體,喚醒他過于不對勁兒的神智。
可是等了好半天,身體不僅沒有冷卻下來,反而更燙了。
與此同時。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響。
在這方諾大卻寂靜的角落裡快速鼓動出震耳欲聾的節奏,如擂鼓,似響雷,躁動了一整個旖旎纏綿的夜。
窗外皎潔透亮的月光穿過窗子照射進來,将他半張晦暗的臉照的無處可逃,他撐在大理石島台上的手臂攀蜷起駭人的青綠色脈絡,一直從肱二頭肌爆脹到手背,看上去随時可能繃開皮肉,炸裂開來。
微微低下的頭顱極好的掩蓋了他不斷翻湧的雙眼。
皮質沙發上的郁煙卻對此一無所知。
大抵是薯餅身上的毛太多太厚,略帶瘙癢的同時又汲汲不斷的朝她輸送着熱源,她有些受不了。
本就被酒精因子搞得有些燥熱的身體變得更加敏感,再受不了一星半點多餘的熱意,她手不老實的扒拉着,遵從本能的想把熱源從身邊弄開。
薯餅被她的舉動吵醒。
一個沒注意間,它被她扒拉去一邊兒,差點掉到沙發底下。
她似是還覺得不夠,翻身向沙發内側睡的同時,将上衣的衣擺摟到胸口,露出大半的瓷白春光。
宋栖寒捕捉到聲音,以為她醒了,剛打算問她怎麼這麼晚過來。
不想。
一擡頭,目光就對上她瑩潤白皙的肚子。
他:......
青筋充血充的更厲害,不止手臂,就連脖子和額頭都爆起粗細無規則的線條。他感覺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一齊往腦袋裡倒灌,灌的他快要難以呼吸。
他實在有些受不了這種感覺。
倍覺難堪的閉上眼睛,強制自己不再往她那邊分一點餘光的摸過煙盒,抖着手搓燃火機,給自己點上。
霧氣四散間,他粗重的呼吸稍有平緩。
心卻跳的更快了。
他自欺欺人的轉過身體,背對着她靠坐在島台邊,擡頭盯着窗外那輪潔白無瑕的月,似是要将它看出個花兒來。
盡管已經很努力的讓自己不要去想郁煙,就當作她不存在,可他的神經還是不受控制的在大腦内将剛剛窺見的那抹春光完整又真實的勾勒出來,深深的印刻在他的腦海中,無法被壓下。
他無力的閉上雙眼,狠狠吸了口煙。
屋内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除了他的呼吸聲,再沒有其他聲響,他閉着眼睛,腦袋裡迅速的閃回着他根本沒有辦法忘記的片段——
她沖着陳競航笑,她托着下巴看他,她叫蔣明軒“babe”,她被陳競航攬着走,她拒絕他的蛋撻,她跟蔣明軒吵架,她在故宮博物院曬太陽,她質問他亂動她的港澳通行證,她陰陽怪氣他,她問他是不是喜歡她......
一切的一切。
最終都定格在她來醫院找他,給他糖吃的畫面上。
喜歡嗎?
他也不确定。
唯一能夠确定的是:她是他灰暗生活中為數不多的一抹光,是在他淺薄又沒有被人愛過的過往中唯一一個帶給他溫暖和關心的人。
更是,他不想失去的人。
其實他本來可以接受這沒有愛的一生的。
可她卻偏偏讓他見識到了什麼叫愛。
并且迷戀上了那種感覺。
這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幻想或是接受任何可能會失去她的情形,隻要一想,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骨子裡的暴戾,想做出一些危險的事情。
比如殺了她男朋友,比如把她囚禁起來。
再比如......
但他又舍不得真的去傷害她,讓她難過。
就隻能裝作雲淡風輕,然後慢慢滲透進她的生活裡。
讓她逐漸習慣他的存在。
這麼想着,宋栖寒吐出口濁氣,掩下眼底翻騰的情緒。他随手将煙蒂撚滅在煙灰缸裡,去樓上給她拿了條毯子下來,想給她蓋在身上,避免她着涼感冒。
在毯子接觸到她肚子的時候,她突然煩躁的揮動雙手。
抗拒毯子跟她接觸。
她一邊扒拉毯子一邊呢哝不清的講着醉話。
她說:
“滾開,陳競航,我不要蓋。”
“你快去給我找炮·友。”
“我要...要...24歲,1米88,天蠍座,家裡有錢,嘿嘿,還有一身冷白皮腱子肉的那種陰郁男。”
“你快去找啊!”
她說的倒是痛快,一點都沒察覺到給她蓋毯子的宋栖寒整張臉都已經陰了下去。他的神情陰鸷,沉郁,像極了風雨欲滿樓之前的烏雲密布,壓的人透不上氣來。
他才剛哄好自己,決定跟她慢慢來。
結果她倒好。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經着急的讓陳競航給她找se·x partner了,而且還沒有把他列進備選名單裡,哪怕隻是作為一個随時都可能被淘汰的備選選項。
這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剛剛被壓下去的暴劣再也沒有理由躲藏,宋栖寒冷着臉扔掉手裡的毯子,單腿屈跪在她腿邊的沙發上,用一種陰沉的能滴出水的聲音蠱惑她。
他撫摸上她的臉,理智全無的說:
“郁煙。”
“選我好不好?”
“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