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另一頭的沈明哲按着簡單處理過的傷口,睨了眼安靜地趴在她懷裡睡着的小鬼,又定定地看着閉目養神的景芫。
景芫又不是死人,哪裡察覺不到他的目光,隻能睜開眼,眼神問話:“?”
沈明哲磨了磨牙,“所以,你方才一開始并沒有打算上車,跟我去醫院?”
景芫莫名其妙:“我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我為何要同你去醫院。你同僚自會安排好你。”
沈明哲被她這态度狠狠噎到,“我是為了誰才受的傷?”
景芫:“石路。”為了幫石路破案,沒毛病。
沈明哲氣笑了,他就知道不能指望這個狡詐的女人會感恩,“我說過,在查清楚你的底細之前,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景芫眨了眨眼,“是我忘了,幸好現下也沒差。”
沈明哲看着她潋滟的雙眼,算了。
一路無話。
到了醫院沈明哲就被送進去手術室進行上傷口處理縫合,景芫則是跟着攥着她衣擺不肯放的小男孩去了兒科。
帶他們到醫院去的韋小燕則是從下車就開始在登記傷員信息以及統計核對帶過來醫院的受害人以及犯罪嫌疑人,忙得不可開交。
反倒是賴招娣看了看景芫,又看了看沈明哲,猶豫了一下,還是留在手術室門外安靜地等沈明哲。
孩子沒什麼事,就是發着燒,沒及時處理,又被餓了這麼些天,有點營養不良。
整個兒科除了平常來看病的的小孩子,就是這個小男孩,還有兩個三歲左右女孩子、兩個三歲左右的男孩子、一個看着差不多有五歲男孩,還有一個最小的男孩才10個月,都是被那夥人給拐的。
小孩子記不清時間,但據韋小燕他們估計,應該被拐了至少有一周了,孩子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驚吓,又沒吃好,幾乎都發着燒。
最小的那個孩子送來醫院的時候,據說還被喂了昏睡的藥物。
也不知道這麼些天喂了多少,還得詳細檢查下對腦子有沒有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這些人,這些人!都是些黑心肝的王八蛋!”韋小燕氣得都紅了。
景芫拍了拍她的肩膀,給她遞過去一杯水,“你先坐下喝杯水休息一下,我去問問這幾個孩子還記不記得自己家庭情況。”
韋小燕胡亂點點頭,“謝謝啊,我是真渴了,嘿嘿。”
景芫先去問了那個較大的孩子。
那孩子很機靈,方才看見景芫跟穿制服的韋小燕是一起的,這才肯開口。
好在孩子五歲了,記得住自己的全名叫王浩,說出了一個鎮的名字,也記得自己爸爸媽媽的名字,接下來隻要通知當地公安局,來領人就好了。
兩個女孩子,一個稍微大點的,也能記住父母的名字、自己的名字,可家住哪就說不清了。
小點的那個應該才兩歲多一點,就隻記得自己的乳名叫“甜甜”,話也說不太清楚,另外兩個小男孩都是差不多的情況,都說不清楚自己家住哪裡。
景芫辦法,隻好先記下,讓韋小燕他們後續再去查了。
可最讓人意外的反而是一直跟着景芫的小男孩,隻記得自己4歲,叫文文,其他都不記得了。
“文文,”景芫柔聲問:“你再想想,爸爸媽媽叫什麼名字?或者爺爺奶奶的名字還記得住嗎?”
“我不記得了,”文文皺着包子臉奶聲道,說完又怯怯看了看景芫,“你别急,文文再努力想想!”
可沒一會兒文文竟喊起了頭疼,景芫不敢耽擱,趕緊通知醫生帶他去做檢查。
“大姐姐。”
“嗯?”景芫回頭,卻是那個唯一記得自己家住哪兒的小男孩王浩,“你有什麼事嗎?”
“大姐姐,我知道文文為什麼會頭疼。”
景芫心裡一緊,“為什麼?”
“因為文文太機靈了,我們在路上的時候,有天晚上他們停在一個地方休息,文文差點就跑掉了,結果被那個老巫婆發現了,抓回來之後她把文文一把摔地上了,文文就磕着頭了。”
景芫彎下腰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你還記得文文磕到哪裡了嗎?”
“這兒,”王浩指了指自己右耳上方的一個位置,“我當時就在文文旁邊,看見他磕到這兒了。”
景芫:“好,謝謝你,你很厲害,還記得這麼清楚。”
聽到誇獎,王浩一直皺着的小臉總算是笑了。
景芫則是立刻去找醫生說了文文頭部曾受傷的事情,讓醫生再給孩子做個詳細檢查。
那醫生是個女同志,一聽立刻心疼道:“你放心,我們給孩子檢查清楚。”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原來是孩子因為腦部受到過撞擊,腦部有少量淤血,孩子還小,也不建議開顱做手術,先看能不能自行把淤血給吸收了。
也可能是因為有淤血的原因,所以對孩子的記憶産生了影響,有可能等淤血慢慢吸收,孩子慢慢就能想起來,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
景芫憐惜地摸了摸懵懂的文文毛茸茸的頭頂。
“嗐,”韋小燕幹咳一聲,“那什麼,孩子沒事想不想的起來也不是那麼重要?對吧?孩子父母的事情我們來查,我們一定能把這孩子送回家。”
文文被她堅定的态度影響到,也笑得露出兩顆牙齒:“嗯嗯!回家!”
“呵,好,回家。”景芫摸了摸他的小鼻子,也笑了起來。
沈明哲紮着繃帶挪到兒科病房門口的時候,正好就看見這一幕。
平日裡總是冷着一張臉的女人此刻坐在那小鬼旁邊,正微微低着頭,柔柔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與平日裡不苟言笑的樣子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