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宴會廳,已經布置好的會場恢弘大氣,鮮花簇錦。精美大型水晶吊燈的明亮光束襯着胡桃原木的裝修風格,折射在銀色餐具上的光澤,的處處都透露着精心布置過的華麗莊重。
這宴會廳并不是飯店最大的廳,是西餐廳,在文化局的要求下給布置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餐廳中央擺了一張長長的,可容二十人同時落座的長桌,桌上已擺好了光可鑒人的餐具,精美陶瓷餐盤氤氲着瑩潤的光澤,桌子中間的花卉擺放大氣優雅。
可景芫看到椅子擺放位置時,皺起了眉頭。
目光逡巡一圈,熟悉的人隻看到鄧衛國,景芫趕緊朝他招了招手,“鄧先生,這椅子的擺放位置不對。”
“不會吧?”鄧衛國左看右看,“這就是按照西餐的座位擺放要求擺的啊?”
景芫歎氣,指了指餐桌左右兩頭相對的椅子,“主人相對而坐,這是英、美的就座方式,法式的就座方式應當是主人位置在中央,相對而坐。若是有男女主人,那麼女主人右邊應當是男主賓,左邊是男次賓,男主人那邊以此類推。其他賓客盡量往旁邊落座。”
“啊這!”鄧衛國趕緊招呼飯店的工作人員過來重新安排位置,“可咱這沒有男女主人啊,那這座位還怎麼排?”
景芫:“李局長跟斯皮爾中央對坐,遵循以右為尊、以近為要的原則安排雙方人員交叉落座就好,另外,切記,面對門的主位,必須由李局長落座。”
在自家的地盤上,如何能讓這些傲慢的西方人占了上風!
鄧衛國應了“好”,轉身又焦急地轉起了圈,嘀嘀咕咕,“哎呀我怕我記不住,哎~周科長,您來一下!”
被他喚作周科長的圓臉中年婦女快步走了過來,兩個人就在一旁低聲商量。
景芫見最大的纰漏已經解決,就牽着文文到一旁安靜等待,順便給他講解一些參加晚宴的禮儀規矩。
剛講了沒兩句,換了一身明黃連衣裙的韋小燕就走了過來,“景芫姐!”
景芫笑着看向她,“很好看。”
韋小燕:“嗐,我這算什麼好看?景芫姐你也給我說說就餐的禮儀呗?我實在沒想到是這種大長桌子,所有人都坐上面,我現在都後悔換衣服了。”
景芫:“你本就活潑可愛,這裙子襯得膚色如雪,很貼合你活潑靈動的氣質,好看的。這禮儀沒什麼大不了的,等李局跟主賓坐下後,你跟着引導坐下來就好了。”
韋小燕扭頭看了看那長得瘆人的餐桌,還有上面那一大堆餐具,默默地跟在她後面。
景芫瞧她這樣子就想發笑,“我到時候要坐在李局長旁邊的,你确定要跟着我嗎?”
韋小燕假笑:“我就不去添亂了,我在角落幫你照顧文文。”
景芫感激道:“如此真是幫了大忙了,文文,要聽小燕姐姐的話知道嗎?”
文文右手主動牽着韋小燕,“知道的,芫芫在上班,我要聽話。小燕姐姐,我是紳士,今晚我服務你!”
韋小燕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了兩下,随即一收,“不行,我得注意形象,聽說等下還有記者呢!”
有記者?景芫看了看文文,心念一動。
在一群人焦急有序的忙忙碌碌中,晚宴準時開始。
景芫跟在李準旁邊歡迎組團下來的法國代表們。
斯皮爾一行人走進來就被李準旁邊的景芫吸引住了大部分視線,旁邊的一個年輕學生更是誇張道:“噢,女士,你太美了,我能有這個榮幸,為你畫一幅畫嗎?”
斯皮爾也笑着附和,“能把這般美麗記錄下來,是每個學畫人的幸運。”
面對一群男人的恭維,景芫仍是那副禮貌周到的樣子,嘴角标準翹起的弧度都沒變過,疏離得恰到好處,“過獎了,我們國家美麗的人事物還有很多,希望你們不虛此行。”
接着景芫就退開一步,開始了今晚的翻譯工作。
晚宴開始前,直來直去的李準也隻是簡單地說了幾句歡迎的話,就開始招呼大家夥坐下吃飯。
落座後,确認對面沒人懂中文的李準就開始放飛自我了,直接對景芫說:“丫頭你警醒着點啊,反正我就随便說應付這幾個老小子,你就幫我翻譯得好聽一點。”
就坐在他左邊的景芫:“......”
更無語的永遠在下一秒。
衆目睽睽之下,這個脾氣暴躁一點都不“文化”的文化局長,拿出喝二鍋頭的架勢把手中的紅酒杯猛地朝人家斯皮爾手上那杯子上撞了過去。
斯皮爾震驚地看着手中似乎還在輕顫的紅酒杯。
一整條長桌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景芫微笑:“李局長比較好客,這是他們家鄉祝酒的傳統。”
李準扯着腮幫子假笑,在景芫耳邊壓低嗓子:“我剛才看着老小子一副鼻子翹上天的樣子,一下子沒控制住,失禮歸失禮,你幫我兜回去。”
景芫也扯着嘴角低聲道:“我說這是您家鄉祝酒的傳統。”
不是我國的傳統,不是。
李準:“成!”
聽得一清二楚的鄧衛國:“......”
李準:“大家别聽,繼續吃好喝好!”
景芫慢吞吞擡手,做了“請”的動作。
作為此次的代表團的領隊,其實斯皮爾這個人雖然挑剔,但至少表面功夫做得相當不錯,雖然在一衆華國代表不熟練使用西餐餐具,頻頻發出碰撞聲,或者是在他們拿錯餐具順序時,面上能明顯露出鄙夷,嘴上卻也能客套應付。
一衆年輕的學生不大在意這個,雖然語言不通,竟也能跟年輕一點的文化局成員聊得熱火朝天。
唯獨還有兩個年紀跟斯皮爾相仿的男人,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不滿還有憤怒,簡直像受了天大的侮辱,嘴裡一直罵罵咧咧,“真不敢相信,我們竟然要跟這群野蠻人一起吃飯!”
“斯皮爾,你看看這些人!還有這些菜?這些都是什麼?這牛肉,簡直連我家的狗不吃。”
兩人越說越大聲,旁邊的人察覺到不對,整張餐桌都慢慢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那兩個人摔打餐具的聲音,還有謾罵聲。
李準象征性地說了兩句,“招呼不周,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