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思思還在耳邊喋喋不休的追問,眼下的驗證消息卻出乎意料。
就這樣通過了嗎。
“哎!”聶思思忽然大叫,林疏雨心髒被細線一扯,思緒打斷。
“我看到小姨了,疏疏你等下。”聶思思注意力被别的吸引,推開門跑出去,嘴裡大喊,“小姨!我媽問你什麼時候來吃飯。”
小電驢悠悠過去,似乎傳來一句:“晚上吧——”
聶思思再來問,林疏雨随便扯了個借口糊弄過去。
聶思思隻知道點點頭,也沒轉過彎來,總之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
隻剩晃動的爬牆虎和綠苔。
......
那個周末結束後,謝屹周也回到學校。
一中的升旗儀式安排在每周一的上午大課間,上午太陽辣的刺眼,被曬的熟透的地面冒着灰白暑氣。
一個個藍白身影踏着方磚路跑向操場,林疏雨在樓蔭裡走,聽見旁邊的女生說。
“謝屹周回來了?”
“對呀,早上在校門口看見他了,感覺和之前沒什麼不一樣。”
“不是說他媽媽出事了嗎。”
“還有人說他家破産了呢,不然怎麼這麼久沒來。”
校園裡的流言就這樣,什麼都能扯到這上面。
而事實上,謝屹周雖然感冒沒好,但也沒什麼大礙,除了早自習又卡點進門。他臉上總是挂着很好說話的笑,垂着的眉眼卻是散漫的疏離,站在那掩唇咳嗽一聲,弄的班主任訓也不是不訓也不是。
升旗儀式八班和九班的隊伍挨在一起,謝屹周站在隊伍最後,到了優秀學生代表講話環節,林疏雨聽見隔壁班隊伍後末尾發生一陣躁動。
很多人循着聲音回頭。
八班老師站在江焰和謝屹周旁邊,不知道耿修齊說了什麼,惹得附近人爆笑,氣得老師踹了他一腳又呵他們保持安靜。
林疏雨的目光混在一衆好奇的視線裡。
又像大家一樣被老師趕回頭。
匆匆一眼,成為接下來時間裡最後一次見他。
期末考試剩餘一周,緊張的氣氛變濃,林疏雨和他雖然隻隔着一道牆,但也沒那麼好遇見。
他們的時間好像很不湊巧的錯開了。
她在教室刷題他在走廊接水,他在食堂吃飯她被拖堂晚到。
周五晚六點。
考試結束,吃過飯,王承德已經在教室等好。
講台上和地上鋪的全是卷子和練習冊,大家最後一次坐在這個班級裡過晚自習,王承德有點感概:“我們九班也在一起一年了。今晚說兩句,家長會就不啰嗦了。”
“見你們第一面我就說接下來一年請多關照,現在一眨眼就過去了。成長的必經階段嘛,同學們不要害怕去融入新的班級,雖然不舍,也要繼續前進。”
下面突然有幾個女生紅了眼。
男生插科打诨喊:“老王!你不要走,我去給你買雞蛋。”
王承德啧一聲,第一次笑着卻沒阻止。
“這段時間大家都表現得不錯,你們的努力我看在眼裡,真誠希望你們取得一個好成績。離别是成長的序章,不管分到哪個班,不管學什麼,我都相信你們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聶思思悄悄轉過來握住林疏雨手:“突然就要分開了好舍不得。”
“感覺不會再遇見你這麼好的朋友了。”
林疏雨鼻子也酸酸的,她是一個很念舊的人,從小到大每件有意義的物品都會被她仔細珍藏的那種。
聶思思擡頭就看到林疏雨眼眶微紅,差點就想和她抱在一起哭了,嗚嗚咽咽地抱怨:“你不要這樣看我,我忍不住。”
過了幾秒,王承德掃了一圈地上作業,頓了頓:“我們最後再拍張照吧。”
他把手機拿出來,往走廊一看,随便喊了個學生進來。
林疏雨的位置剛好能看到門外一半的景色,被喊住的男生是江焰,他本來就是标準的好學生模樣,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憑添幾分書生氣的可靠勁。
他擺弄了一下手機,跟後面男生說:“我拍照一般,你來?”
後面男生聲音更淡,顯然興緻缺缺:“别,我更不會。”
他聲音低,模糊的一句,如果對方不是謝屹周,那林疏雨應該也不會聽出來。
可誰讓他是。
江焰站在講台上看着王承德指揮,把桌子往後推,大家都聚在一起,後面同學踩個凳子,都把臉露出來啊。
聶思思拉着林疏雨站在第二排靠左的位置,走廊外的人應該是貼着牆壁,自始至終沒看見。
大家擺出了各種姿勢,林疏雨吸了吸鼻子朝着鏡頭收拾出笑。
“三二一、茄子——”
窗外金烏西墜,學年結束。
夏天最熱的時候要到了。
**
“嗡嗡、嗡嗡。”
林疏雨接起電話,聶思思心碎的聲音和電線杆上鳥雀喳鳴聲一起向她襲來。
“疏雨救命,數學預習卷你做了嗎,我有好幾個知識點弄不懂。”
林疏雨看了看時間幹脆說:“你今天有空嗎,我去找你。”
“那我們老地方見。”
“好。”
因為要講題所以沒約圖書館,林疏雨背着包去了一家自習吧,聶思思已經在了。
林疏雨看了看她不會的題,拿出課本開始講。
她講題很透,聶思思咬着吸管瘋狂寫筆記,嘴裡不自禁地誇:“你好厲害啊。”
林疏雨給她算完最後一種情況,活動活動手腕笑着說:“也沒有,我哥前幾天回來了,有些題他給我講了。”
“這樣啊。”聶思思邊收拾東西邊問:“你哥什麼時候開學。”
“昨天剛走,說有實習項目。”
聶思思不理解的啊了聲:“怎麼比我們還苦?我現在都不敢相信假期竟然過去一半了。”
“但你的作業已經寫完一多半了。”
聶思思哇一聲:“你可真會安慰人。”
林疏雨笑得更厲害。
她們從自習吧出來沒坐車回家,随便找了條小路走着,沿路藏着幾家裝修很有特色的服裝店,聶思思興緻被勾起來,拉着林疏雨進去試。另一邊人也不少,附近有個籃球場,隐約幾聲歡呼,各種聲音混在一起,營造出熱鬧氛圍。
天氣太熱林疏雨看聶思思出了汗,“旁邊有家奶茶店,我去買兩杯。”
聶思思抱着一大堆衣服站在鏡子前,使勁點頭:“我要牛乳紅茶。”
“好。”
林疏雨轉身,店是玻璃門,眼前忽然擦過一道修長身影。
玻璃映出那人側臉輪廓,又很快消失。
好像他。
林疏雨推門看向剛才的方向,他拐彎,頭上頂着白色棒球帽,沒看清臉,她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處處都是門店,奶茶店在拐角第二間,林疏雨過了綠色招牌不由停下腳步。
就差幾步的功夫,不清楚他進了哪一間。
也說不上來剛才的人是不是他。
總之跟丢了。
林疏雨第一次幹這種事,眼裡還氲着點茫然,再往前走幾步,咖啡店、手作店、輕食店,騎手從裡面取出米色袋子,不小心碰醒她。
林疏雨倏然回神,懊惱地返回奶茶店。
空調溫度很低,空氣中彌漫着冰塊和果汁的特殊味道,清冽又甜膩。還好前面人不多,沒等多久,林疏雨接過打包好的奶茶離開。
車流和人聲的白噪音中,林疏雨腦海裡忽然劃過一家老式車間複古店鋪,剛剛來的時候看到過,不清楚具體賣什麼,但第六感告訴她,應該是那家。
位置在再往前一點。
心髒顫動,有點莫名的刺激,林疏雨拎着含冰的奶茶加快腳步,面前出現一根紅白條紋電線杆,視線再往後——
剛剛半落的翻版門已經全開。
“修簡單,就是闆子不好找。”
零散對話飄過來,“機子太老了,也就是你運氣好,我前幾天剛收了塊這系列的。”
“那确實運氣好。”少年點頭認同 ,瘦而有力的身子微躬,手肘撐着玻璃櫃,白色帽檐擋住他眉眼。
側對着林疏雨。
林疏雨大吸一口氣,像是冒險成功找到金币。
謝屹周應該是在修東西,老闆說完他眯眼湊過去看了看,林疏雨不敢再站在原地,怕被發現,匆匆忙忙回到了服裝店。
聶思思正在鏡子前為難,店主姐姐把她誇的天花爛墜,見到林疏雨她詢問:“這個和剛剛的,選哪一件。”
“這個吧。”
“好,那就這個了!”
聶思思開心付款,然後接過她的那一杯,咬着吸管問林疏雨接下來去哪。
“都可以。”
她們走着走着,已經繞到籃球場,水泥地擦着球鞋的聲音不絕于耳,一群穿着球服的男生在太陽下打球。
“他們不熱嗎。”聶思思小聲嘀咕。
“什麼。”林疏雨沒聽清。
“沒什麼,我們過去坐坐吧。”籃球場被樹蔭圍繞,另一邊有些健身器材,還有兩架簡易秋千。
聶思思和林疏雨坐在秋千上用腿慢慢晃着,聶思思目光盯着那群人,跟林疏雨講:“讓我看看有沒有帥的。”
“嗯...那個紅色球衣的好像還可以。”聶思思眯着眼睛繼續打量,“你覺得呢。”
林疏雨倒是沒有看帥哥的愛好,她還在想剛剛謝屹周的事情,他修完了會去哪兒,會不會撞見。